宴修元依然不动如山,没留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陶向荣反而犹豫了。
    他一犹豫。
    宴修元便顺势给他递台阶:“陶总何必恼怒,我所说是真是假你可以吩咐你自己的人去查证。”
    “元元邀你们前来一是对陶奕印象很好,二嘛,确实想让陶总欠一个人情。”
    说到这儿,宴修元轻哂一声:“陶总是生意人,你跟我们家元元都是成功的商人,想来应该知道微薄的善意和好感不足以支撑她掺和你家的事。”
    “呵,你倒是直白。”
    陶向荣似笑非笑,重新坐回来。
    他发现了这对情侣的共通点,不怕被看穿,甚至乐于主动展现,换个角度看竟也能说一句坦诚。
    简直讽刺。
    宴修元嘴角微微上扬。
    又给他沏了半杯:“坦诚相待是人与人交往的基石。陶总,查查你的那些兄弟,会有惊喜等着你的。”
    陶向荣原本就不是真的愤怒。
    发现激将法不管用,宴修元根本不打算说出他们查到的具体内容,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沉住气。
    自己出来混了二十多年,定力还能比不过眼前的年轻人?
    反正找的私家侦探已经盯着老五了。
    大不了再多盯几个。
    于是,陶向荣也不再谈及此事,更不打算问宴修元想用人情换什么,他要晾着他们。
    二人各有各的心思。
    很快,气氛就平和到彷佛前一秒没有你来我往一样。
    钟元和英盈以及陶奕兄妹俩上楼时,就看到两个男人嘴角含笑,表情轻松,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
    跟男朋友眼神交汇两秒,钟元有了一点猜测。
    宴修元笑眯眯喊她:“回来得刚刚好,蔡阿姨说可以上菜了。”
    “那看来我的肚子饿得很及时嘛。”钟元眼眸含笑,侧身领着母子仨人到餐厅,边走边柔声介绍:“这位主厨的烤鸭一绝,粤菜也很有一手……”
    “那我太期待了。”
    两位女士和双胞胎均言笑晏晏。
    陶向荣见状,没有横生枝节影响妻子和孩子们的心情,也面带笑容起身跟上。
    刚落座,餐桌下宴修元便在钟元掌心写了个“不”,钟元心里的猜测成真了。
    便没再提任何扫兴的话题。
    而是专注招待英盈和双胞胎,双胞胎第一次跟偶像坐同一桌,好奇心和兴奋夹杂在一块,恨不得一直问钟元问题。
    比如当年的学习动力是什么、比如喜好、比如爱吃什么……像每一个狂热粉丝一样,发誓要做全世界最了解自家偶像的那个人。
    钟元挑拣着回答,七句真话里掺点假。
    毕竟像赚钱、赚大钱这种直白俗气的理由是学习动力,说出来难免有点带坏小孩。
    于是——
    她给了个乍听抽象,但又很符合青春期的答案:“我就是想知道优生和差生除了成绩以外,到底有什么区别,想知道分数高一点别人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陶奕眼睛闪闪发亮:“然后呢,结果呢?”
    “然后啊。”钟元朝她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就发现成绩好确实很占便宜,比如偶尔想逃一堂课,老师一定不会怀疑我的病假是假的。”
    “哈哈哈哈。”
    “原来元姐你也逃课啊。”陶枞感到不可思议。
    高二后钟元就没逃过了。
    唯一一次缺课是真的生病,但她还是一本正经点了点头:“逃过,但很少。”
    “你们可别跟我学,逃课那天我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今天都上了哪些内容,大家做了几套试卷,其实有产生一点点负罪感。”
    “……”
    上了饭桌,钟元主要跟双胞胎聊,偶尔跟陶向荣夫妇聊几句,陶向荣一直在等她开口,没想到一家四口肚子用完餐告辞,钟元都没提。
    等回到家。
    等双胞胎离开视线范围,他才知道对方太狡猾,对他是坦诚加以利相诱,对他老婆则是走的情感路线。
    游个花园。
    全程不到二十分钟。
    英盈就对钟元充满好感,陶向荣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婆,你没发现自己完全跟着她的节奏走吗?她的话挠到了你的痒痒处,让你觉得她可信,所以拿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博得你的好感。”
    “她在算计咱们。”
    这点英盈能不知道吗?
    “可是老公,她提供的方向没错,不是吗?”英盈不认为这是算计,她觉得这是对方谋求合作释放的信号,“如果是算计,她应该先提条件,再提供信息。”
    “正因如此,才更要警惕。”
    陶向荣想什么做什么从不瞒老婆,他毫不掩饰对钟元的忌惮:“免费的就是最贵的,我看她野心不小,所图甚大。”
    “你说的,生意人不图点什么才奇怪。”
    英盈笑了笑。
    脱下外套,拿起睡衣,边往浴室走边说:“你对人家钟总的意见真的挺大。”
    陶向荣:……
    能不大吗?
    一家就四口,她三言两语俘获三个人的心,双胞胎还能说涉世未深,容易被表象所迷,连他老婆都被迷得够呛,他不警惕才怪。
    但他老婆就是这样的性格,只要对方没伤害过她,就很少把人往坏处想。
    奕奕枞枞随她,在兄弟姊妹间总是吃亏的那个,关键吃亏后就算起报复的心思,都只会给她的堂姐堂兄p丑图打嘴仗……
    陶向荣又不想改变他们。
    他在陶家看惯了大家争来抢去,自己也争争抢抢快二十年,只觉得汲汲营营太累,一家人开心就很好,甚至都不强求儿女以后继承自己的事业。
    偏偏有人不给他安生日子过,别让自己查出来。
    陶向荣眸光黑了黑。
    一时间竟说不清更希望私家侦探查出点什么,还是一点儿也查不到!
    然而结果叫他心情复杂。
    “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松口气,冯秘书究竟说什么了?”
    英盈问。
    陶向荣表情更加奇怪,沉默片刻,说:“万际那边查到了老五的消息,他确实收买人盯着咱们。”
    英盈错愕:“谁?”
    “方姨。”
    英盈蹭地站起身,感到不可置信:“方姨?怎么会是她?”
    方姨在陶家干了二十多年。是她第一次流产时来的陶家,随后就一直照顾他们三房。
    因为陶家各房有各房的帮佣。
    所以他们搬来茗城时,平时照顾他们的管家、方姨、司机都跟着来了。
    “是她。”陶向荣表情也很复杂,“这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万际发现了老五的秘密,他很可能不是陶家人。”
    “!!!”
    英盈目瞪口呆。
    瞬间没心思再纠结方姨的事了:“……怎、怎么会?这是真的吗?”
    陶向荣从牛皮袋里抽出一叠照片。
    照片里,陶向征多次跟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会面,录音笔还录到他喊对方爸爸。
    英盈没见过这个男人。
    陶向荣见过。
    因为男人辨识度很高,他脸上有两道疤,一道从鼻梁处划到下颚,一道在额头,便是老了相貌有所变化他也认得出来。
    陶向荣小时候是二妈带大的。
    这个男人当时以二妈表弟的名义来投奔二妈,那会儿是七零年还是六九年。
    老爷子有天不小心露富,被镇里革委会的人盯上了,寻了借口把他弄到隔壁农场教育了三个月。
    他怕自己若是找人捞,更容易暴露海外资本家身份,便老老实实被关了一阵子。
    刀疤男就是那会儿来的。
    二妈说那是她的表弟。
    对方担心孤儿寡母受欺负才专程跑来一趟,介绍信怎么搞定的陶向荣不清楚,他那会儿太小了。
    刀疤脸待了一个下午,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第二天,二妈揣了点钱到革委会,没过两天老爷子被放回来,次年老五出生。
    而再次见到刀疤男是八五年。
    彼时陶家的钱财终于能重见天日,贝弗公司成立,他们搬进了四进大宅。
    刀疤男到陶家做司机。
    不到半年时间,二妈去世,他就又走了,当时清点遗物时二妈房中老式妆匣里的几万块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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