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和洲河一分钱都没有,也可以。”
    “结束这一切吧,好吗?”
    卫澜终于想清楚了,造成眼下这一切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她太痛苦了,作为一个母亲,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没有沈叙宗奚拾和两个宝宝了。
    两个宝宝走之后,她就整天去孩子的房间抱着孩子的玩具哭。
    “爸,我求你了,求你了,好么。”
    卫澜跪在床边,手拉着老爷子的胳膊,声泪俱下:“求你了,我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没有两个宝宝。”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们了,我真的很想他们。”
    “爸,结束这一切吧,好吗,求你了,我求你了。”
    满室静默,唯有老爷子的咳嗽声,以及卫澜的苦苦哀求和哭泣。
    这几天,卫澜一直哭,已经哭得有些魔怔了,沈洲河毕竟是总经理,还有公司要管,没法天天陪着她、安抚她,她一时想不开,就跑到了老爷子这里求他。
    这么一求一哭,把老爷子的情绪也给激了出来,老爷子自己都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才没有下来。
    后来是追过来的沈映心和沈茜把卫澜带回去了。
    沈茜带卫澜离开,沈映心留了下来。
    董事会的代表走了,单人病房里就剩下老爷子和坐在床边的沈映心。
    沈映心最近每天都来医院,知道老爷子一直咳嗽,便先关心了几句老爷子的身体。
    老爷子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他咳完了,平静了下来,有些木然地坐靠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床边,沈映心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沈映心语气恳切地对老爷子道:“爸,嫂子说的对,你把家业都分了吧。”
    沈映心没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
    她是老爷子的爱女,老爷子爱她,她也爱老爷子。
    很多时候,家里有些事,别人不同老爷子明说,沈映心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兜圈子、不耍心眼儿。
    沈映心接着劝:“从沈昼进这个家门开始,有些事,您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沈阔死了之后,叙宗为什么把科研都放弃、回来了,包括老太太为什么让奚拾进公司,您心里肯定也都明白。”
    “这么多年了,几十年了,真的太久了。”
    “如今这个家变成这样,您真的还要再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沈映心:“爸,家业都分了吧。不管您怎么分,我们都认,成吗。”
    “嫂子有句话说的对,早点把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这样好歹叙宗还有希望带奚拾和两个孩子回来。”
    “不然我们这个家,就真的要四分五裂了。”
    “爸。”
    沈映心去找医生问老爷子咳嗽的情况了,病房里只剩下老爷子。
    老爷子一个人沉默地靠坐床头半晌,他从前是多风光多厉害的一位大老板,然而如今老了,到了耄耋之年,再想到眼下,想到这个几乎四分五裂的家,想到公司里沈叙宗又做了些什么,老爷子痛心地哭了出来。
    哭声在空空的单人病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的寂寥。
    落地窗半开着,海风与哗哗的海浪声一起飘进屋内,白色纱帘随风起舞。
    奚拾带两个宝宝去卫生间洗手了,沈叙宗独自站在窗边,接到了秦右明的电话。
    不知手机那头的秦右明说了什么,沈叙宗就简单的三个字:“继续抛。”
    新的周一,兆辉的股票继续下跌,买了兆辉的股民哀嚎不已,公司内部也有些人心惶惶。
    奚拾远在南岛,手里也没有手机,不看电视,根本不知道这些。
    直到周三,他和在酒店这里认识的那家家庭,一起带孩子去酒店的童乐园玩儿,恰好对方家庭的妈妈在刷手机,嘀咕了句:“妈哟,竟然还在跌,这公司是不是不行了啊。”
    又嘀咕:“大跌的时候也没听说这家公司有什么负面消息啊,怎么跌成这样。”
    嗯?
    奚拾转头看向宝妈。
    宝妈指指手机,解释:“我买的股票,跌惨了。”
    又问奚拾:“你买股票吗。”
    “没有。”
    奚拾笑笑。
    宝妈:“那你老公买吗?”
    “有一点。”
    奚拾知道沈叙宗是有股票账户的。
    宝妈看着手机里的k线图,见又是一个下行,无语道:“妈呀,还在跌啊。”
    说着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示意给奚拾看:“再跌下去,真要亏光了。”
    “兆辉到底还行不行啊。”
    奚拾看见了屏幕一角兆辉的股票代码,又听见宝妈说兆辉,心底轻轻一跳。
    奚拾下意识问:“这家跌多久了?”
    宝妈:“上周就开始跌了,一路飘绿,我以为跌到底了呢,周一还加仓了,哪知道这周继续跌。”
    奚拾没再说什么,心底多少有数。
    当天午饭后回房间,哄两个宝宝午睡了,奚拾和沈叙宗躺在一起,奚拾低声问沈叙宗:“听说兆辉的股票大跌?”
    沈叙宗搂着奚拾:“是跌了不少。”
    奚拾平静的语气问沈叙宗:“你做的吗?”
    “嗯。”
    沈叙宗直接就承认了。
    在奚拾面前,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奚拾想了想,低声道:“家里那边现在乱了套了吧。”
    股票再一大跌,董事会震动,估计更要乱套了。
    沈叙宗没说什么。
    奚拾轻声道:“这个时候,爷爷需要做出决断了。”
    沈叙宗就着搂抱的姿势拍了下奚拾的后背:“别想了,睡吧。”
    奚拾安心地在沈叙宗怀里闭上了眼睛。
    医院病房,老太太来了,终于来了。
    恢复些精神和气力的老爷子坐靠床头,老太太沉默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自上次在山庄不欢而散,这是他们近期的第一次见面。
    一起沉默着,老太太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但这几天,自从事情发生、沈叙宗带着奚拾和两个孩子离开后,老太太兀自想了很多。
    她想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家产家业呢?
    其实也算人之常情。
    她是老爷子的原配妻子,公司做起来多少年,她就陪了老爷子多少年,同时还生儿育女,为这个家劳心劳力。
    家产家业,她凭什么白白让给小三一家?
    就该是他们洲河映心卫澜的,该是叙宗沈阔沈茜的。
    她也想,如果早些年,她把这场同屋异梦的婚姻彻底结束掉,还会有今天吗?
    老太太也开始后悔了。
    她为家业家产为子女坚持了这么多年,她如今开始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她想,如果早点离婚,是不是卫澜洲河就不用和她的人生捆绑,沈阔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叙宗也能继续留在研究所?两个孩子都能有幸福的婚姻、伴侣子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的现在,几近“家破人亡”,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老太太近些日子在佛前流干了眼泪,也懊悔不已。
    她对神明的信仰再无法解救她的内心。
    她明白,到如今,很多从前坚持的东西,或许已经都不重要了。
    她的名声、背景、钱财,等等,不重要了。
    她很老了,为这个家操持这么多年,足够了。
    她如今只想后辈安然平顺,没有其他奢求了。
    老太太没有和老爷子多说任何话,她沉默地在病房坐了很久,起身准备离开前,才平静道:“我会找律师去和你的律师细谈的。”
    这段婚姻,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家业家产,不用再等不用再争了。
    她最后,豁出一把老骨头,把婚离了,分走该分走的,就当是死前为子女为孙辈,最后再争取一点可以争取的吧。
    老太太说完,没看老爷子一眼,走了。
    老爷子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她,心里亦明白,老太太这次并不只是说说,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她也真的会这么做。
    病房门轻轻合上,老爷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几天时间,他又苍老了许多。
    这个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老爷子咳起来,一声重过一声。
    周五前,在病房,老爷子见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公司的人,高层,还有其他董事,有跟他聊风恒独立出去这件事的,有提股票大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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