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四顾心茫然, 顾展空手握拳,连剑都没有。
    “这好像不正常。”阙嘉琛冒了句。
    “为什么?”
    “我见过我家在收购别人公司,都不会涨停。”
    “是怎么操作?”
    “我也不懂, 要是我哥在就好了。”
    “阙嘉航?”
    “啊,那个,是船长。”阙嘉琛支吾了下。
    “哦。”
    说得挺对, 股票一类的船长也懂,但这对结拜的狗男男, 怎么时刻都在秀恩爱?
    顾展躺回病床,突然心生侥幸,也有可能不是宋氏科技,毕竟阙嘉琛也只是看着百度, 瞎猜。
    虽然都是诡异,但不是宋渐家的,起码会心里舒坦点。
    顾展决定给自己多一次机会。
    他让阙嘉琛再次联系宋子君。
    “顾董。”手机一通, 宋子君的甜嗓就响起。
    “宋小姐,你们是宋氏科技?”顾展开门见山。
    “是呀。”
    很好,希望立刻破灭。
    “额,能不能麻烦您父亲,接个电话。”
    “好的,请稍等。”
    对方回答,礼貌甜美得像训练有素的空乘。
    手机那头,很快换了个声音,敦厚带点年纪的男中音。
    “你好,我是宋子君的父亲。”
    “你好,我是顾展。”
    “你好。”
    “你好。”
    顾展肩膀被人撞了下,是阙嘉琛,他用气声道,还真是宋渐他家?
    是是是。
    就是那个宋氏科技,太子爷被自己揍过三顿,进医院,进派出所,最后进拘留所的宋氏科技。
    宋家的律师,就从没在自己身上沾到点好。
    这么一想,顾展背脊骨反而挺直起来,要求也提得理直气壮。
    “宋总,能不能麻烦您来一趟?我在住院不方便走动。”
    “现在吗?”
    “嗯。”
    对方陷入一阵沉默,似乎有些抗拒。
    请不动。
    董事长就是个空名,不如小霸王好用。
    顾展一咬牙,开口道。
    “宋总。”
    “你说,你说。”
    “宋渐因为袭警被拘留,他打的人是我,你知道吗?”
    “啊?你是那警察?”
    “我不肯和解,阙嘉琛的律师在复议,事情还没有定论。”
    病床边乱七八糟一阵乒乓声,有人洒了杯子的水。
    眼睛蒙着纱布顾展都知道是阙嘉琛,听到袭警的事又被提起,吓的。
    “所以,您会来医院一趟?”顾展哑声问。
    “……好。”
    顾展长吐一口气,心都快崩炸,毕竟威逼利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又安慰自己,请大股东的手法有些不符合常规,但是也是宋家先做了非常规的事。
    “兔,兔警官。”阙嘉琛碰了碰躺床上的顾展。
    “看表现,目前就挺好。”顾展知道阙嘉琛想说什么,他就怕被拘留,苦是一点都吃不了。
    “好嘞!”
    顾展蒙着眼冲着阙嘉琛笑,这二世祖,脑回路是少有的天真,怪不得船长能一夜就能卖出几万的酒,因为副本boss太简单。
    也不知船长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救命恩人住院没空看,连金主爸爸都不伺候。
    顾展心里嘀咕着,一边摸索着接起来电振得厉害的手机。
    “你好。”
    “顾展。”
    是船长!
    “船长,好巧,我刚好在想你。”顾展语调雀跃。
    “很想吗?”是熟悉的男低音。
    好听。
    顾展在床上打了个滚,裹着被子翻身背对着阙嘉琛。
    “想你不来看救命恩人也罢,金主爸爸都不伺候了吗?阙嘉琛唠叨着找不到你呢。”
    顾展说完,船长低沉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来。
    “金主到处是,救命恩人就一个,你这两天怎么样?”
    “挺好也挺不好。”
    “哦?”
    “躺着不用干活还有红包拿挺好,但是宋氏科技疯狂收购我家股票,你知道吧。”
    “涨停。船长靠岸后,送完锦旗就发财了。”
    发的什么财 ,完全是建立在顾展小霸王的痛苦上,哎哟。
    股票被收购这件事,宋氏科技的做法,比起阙家嚣张凶狠上百倍。
    阙嘉航还懂得要约自己见面先谈谈,宋荣杰倒好,直接举牌,买买买。
    顾展好久没见到船长,满肚子的抱怨,一时像堰塞湖泄水般轰然冲出。
    从医院食堂口味寡淡没油水,到阙嘉琛偷吃自己的蓝龙虾营养餐。
    从顾蔓瑾闹着要见新晋大股东;到自己主动打电话,挖出大股东背后的公司竟是宋氏科技。
    顾展捧着手机絮絮叨叨十分钟,才把抱怨都叨叨完。
    最后补了句,宋渐可真是贱啊。
    “所以,你把宋氏科技的老板请来了?”阙东朝问。
    "嗯,让他到病房找我。"
    阙东朝有点惊讶,宋荣杰说过不想单独见顾展,但最终五十多岁的人竟被顾展说服,要亲自上医院拜访。
    “你怎么说服他的?”
    “这个嘛,那个我自有办法。”顾展压低声量,不想说,毕竟不算太光彩。
    “嗯?”
    但船长上扬的尾音,让顾展立刻缴械投降,病床被褥的消毒水味,似乎也带上点令人心安的金属凛冽。
    顾展支吾着全盘托出,自己暗示宋荣杰,要把宋渐袭警的事闹得更重,让他儿子出不来,这是每个父亲的软肋。
    宋渐在男校欺负顾展时,顾父已经去世,母亲卧床,顾展把宋渐打得住院后,姑姑作为家长出面处理,顾展除了挨顾蔓瑾一顿臭骂,还被逼着要向宋父道歉。
    而现在,相对顾展的孤家寡人,宋渐享有的血脉亲情,反倒成为制约宋荣杰的武器。
    是不好,但顾展想不出其请动宋荣杰的办法。
    顾展低声把情对船长说过,安静着。
    有种等待审判的感觉。
    电话那头,船长也在沉默,半晌没有应答。
    大概是被鄙视,太下作,顾展无奈,准备借口眼睛疼,按断电话。
    “宝贝啊。”
    宝贝——顾展听到无风天的温柔海浪声,自己被不由分说地卷入。
    “你做得挺好。”
    “船长——”
    “但你可以做得更好。”
    船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是牢握住海底坚不可摧的锚。
    顾展整个人钻进被窝里,手罩着嘴细声道。
    “我知道做得不对。”
    “你目前想不到其他办法,是吗?”
    “嗯。”
    “下次,你如果愿意,可以先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我问过你的金主,阙嘉琛说涨停不正常,剩下全是不知道,他说二十岁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那头传来船长爽朗的大笑,声音空旷,带点回声。
    “他半桶水都没有,还能看出涨停不正常,不容易。”船长笑着说:“你以后问王老板,问老林警官,或者让嘉琛去问他姐姐。”
    “也是,我再电话宋总,道个歉,让他别来了。
    “你自己决定。”
    ”嗯,反正我也还没想好要问什么。”
    “问他想做什么?要收多少才肯停手。”
    “就这?”
    “你不好奇?”
    “好奇,但得到答案后,接着要做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顾董事长。”
    “啧。”
    顾展在被窝里憋得要断气,被船长一反问,更是胸口闷得厉害,他猛地掀开被子,起身——
    脑门——硬——痛——哎哟——
    阙嘉琛捂着头叫得响亮。
    “阙嘉琛,你偷听我打电话!”顾展也捂着脑袋:“脑门都贴到我被子上。”
    “我听到我的名字,你和我哥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躲被窝里?”
    躲被窝里怎么了?自己就想和船长单独说几句心里话,金主都要管吗?
    “拿去,拿去,还你好哥哥,去恩爱。”
    顾展捂着脑门,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船长哥——”
    只听阙嘉琛叫得亲热,又秒噤声,剩下嗯嗯嗯的回应,一会儿好吃,一会儿管不住。
    很快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顾展。
    “船长说,龙虾吃多对伤口不好,让你吃医院vip的营养配餐,别吃外食;眼上纱布要包好,不要摘;还有如果实在不想让宋氏再收购下去,董事长可以试着申请交易停牌。”
    太啰唆,顾展选择性收听,最后一句是什么?
    停牌?是个思路。
    停牌与顾展的不闻不见撤退拖拉大法差不多,就是玩不动暂时跑路。
    船长果然靠谱又懂行。
    满分。
    阙东朝坐回拘留所的硬板凳,没想到弟弟阙嘉琛竟有如此靠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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