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暖手袋一样,徐行一时竟不想松开。
    反正这是最后一次见这个司机, 就算意识到他们太过亲密司机也不会说什么。
    他尽力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
    裴青寂的手温暖干燥,比他的稍微大一点, 不至于完全包裹住但十指相扣让他安心不少, 直到下车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江城和北城离得近,天气也相似,雨看着比北城还大一些, 他们干脆没回汇合,打车直奔学校。
    刚进寝室徐行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接过裴青寂给他递的保温杯。
    保温杯里放得是裴青寂先前煮的姜茶,闻起来不怎么样,但害怕感冒的徐行还是皱着眉喝了几口,接着递给了裴青寂。
    伞就这么大,裴青寂又把外套脱给了他,他都淋湿了半个身子,裴青寂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他并不是关心裴青寂。
    只是裴青寂又是给他外套,又是给他暖手的,徐行还不至于小气到连几口难喝的姜汤都不给他留。
    裴青寂接过,将他喝剩的姜茶一饮而尽。
    成严和程野还没回来,看群里消息是在上学高峰期被堵在中学附近。
    裴青寂怕徐行感冒,将他先推进了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的徐行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在裴青寂的注视下将吹风机拿出来吹头发。
    吹干头发,他有些疲惫的瘫倒在床上。
    细想起来好像没干什么,但身为一个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徐行还是觉得满身疲惫,连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就连程野和成严闹哄哄得回来都没能吵醒他。
    翌日徐行醒来就觉得头昏脑热,早知道今天还会这么难受那难喝的姜汤他就不喝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接新稿子,不然发着烧还要爬起来画画。
    他迷迷糊糊正想着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直到裴青寂中午给他带了午饭回来,发现他还没下床才发现不对,第一次撩开了他的床帘。
    徐行整个人烧得满脸通红,可怜兮兮地裹着一床薄被子。
    那被子单薄得看上去像是夏天盖的,最近降温怎么可能受的住。
    见到亮光徐行眯着眼看过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才反应过来般晕晕乎乎地找手机。
    [怎么了?]
    裴青寂抿唇一言不发地去找温度计。
    一量温度38.6c。
    裴青寂皱眉晃了晃他,“起床,去医院。”
    徐行眼睛还闭着,不耐烦地想翻个身但没什么力气又被裴青寂按着,像逃不出他手心的仓鼠,徒劳挣扎片刻才放弃。
    他吸了吸鼻子,低头打字。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算起来徐行已经好久没进过医院了,上学时生病都是邢琳给他拿包感冒药,喝完熬一天也就退烧了。用邢琳的话说就是,一旦让他请假尝到甜头了以后都会生病,再说为这点小病耽误课程也不值当。
    他不是傻子,一醒来就意识到自己发烧了,也准备这样熬过去。
    裴青寂不认同地皱眉,“自己穿衣服下床,或者我上去帮你,自己选。”
    徐行拗不过他,挣扎着起身,拉上床帘换衣服。
    医院离学校有点远,幸好雨已经停了,出行还算方便。
    打了辆车,徐行没自己一个人去过医院,只乖乖跟在裴青寂身后。
    挂了号,找了个地方打点滴,裴青寂像哄小孩一样买了个暖宝宝给他捂手,又买了一大袋零食哄他。
    拆开一袋递给徐行,看他一只手吃零食不方便,还上手投喂,就差举着手机给他放动画片了。
    只是面色不太好,板着张脸,看上去有点凶。
    徐行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见他不理会,低头一只手有些艰难的打字,因为发烧眼眶还泛着点红,看上去有点可怜。
    裴青寂可耻的心软了,一只手伸过去给他扶手机。
    [你都不理我。]
    自出发起裴青寂就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徐行能感受到他不高兴,却找不到他不高兴的源头。
    因为他吗?可是为什么呢?
    徐行举着手机仰头看他,烧还没退脸被烧得通红,眼里还带着点水汽,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就算是块冰也该被他融化了。
    更何况裴青寂这种肉体凡胎,他无奈叹了口气,说话也软了几分,“没有不理你。”
    [明明就有。]
    分明只有四个字,他却看出了委屈的意味。
    裴青寂将他手机往下按,“不用举起来,我看得到。”
    [为什么不高兴?]
    裴青寂地揉了揉他的头,真揉乱了又没忍住帮他理好,“本来是气你不爱惜身体,现在又怪自己没照顾好你。”
    徐行垂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才低头打字。
    [照顾我又不是你的责任,要怪只能怪我身体不好,你们三个就没生病。]
    出来得急,徐行早午饭都没吃,裴青寂往他嘴里喂面包,“我在乎你,所以把照顾你当成责任。”
    这样的话徐行第一次听,他抿唇总觉得烧得貌似更严重了,耳根方才好像没这么烫吧。
    他晕晕乎乎咬了口面包,又被裴青寂灌了几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
    在裴青寂的投喂下,徐行吃是吃饱了,就是没受不住歪倒在裴青寂肩头睡着了。
    裴青寂怕晃醒他,没敢乱动,打开前置摄像头观察他的动静。
    徐行还没完全退烧,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两颊倒是没他最开始看到的那么红了。大概是还有点难受,眉头微微皱起。
    直到下午三点多打完点滴,裴青寂才轻轻晃醒他。
    烧刚退,发了汗,背后黏黏乎乎的不太舒服,徐行想赶快回去洗澡。
    裴青寂给他按着针眼,“等会,带你去看个中医。”
    他家在这家私立医院有股份,徐行只是发烧没必要占个病床或额外找医生,他没再额外联系院长。
    但今天赶巧有个很难约的老中医来医院,裴青寂想带徐行去开点中药调理身体。
    想到网上神乎其神的评论,徐行有点忐忑地跟在裴青寂身后。
    老中医把脉,没忍住皱了皱眉,一句话没说又把了一次。
    徐行本来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中药到底能不能把直男调理成gay,被他这么一看也忍不住忐忑。
    老中医突然出声问:“你是不是七八年没说过话了。”
    徐行点了点头,敲字给他解释。
    [七八年前受刺激确诊永久性失声就再也没说过话。]
    老中医眯眼又看了看他的脉象,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依我看是误诊。”
    徐行手发颤,打字半天没打出,还是旁边的裴青寂替他问:“宋老先生,真的假的?”
    老中医理解他的心情,笑了笑,“我虽然老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再不济可以去西医那边查查,还有那次的事对你影响不小,去心理医生那再瞧瞧,开导开导。”
    “只是嗓子太久没用了,治疗期要长一些。但要切忌操之过急。”
    老中医又给他按了几个穴位,教给旁边的裴青寂,“你每日给他多按几次,对恢复有好处。”
    裴青寂低头学习,点了点头。
    防止空欢喜一场,裴青寂还是带着他又跑了几个科室检查,几个科室查下来都说他有康复的可能。
    徐行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在梦中,每一脚都走得不踏实。
    他晃了晃裴青寂的衣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快掐我一下!]
    裴青寂轻轻捏了他一下。
    力道太轻,没什么痛感。
    徐行皱眉催促,这件事他想自己确认。
    [你再用力一点啊。]
    裴青寂只好用了点力道。
    感受到疼痛徐行更加兴奋了。
    太久了,连他自己都接受了再也说不了话,却在突然起来的一天被告知还有康复的可能,徐行有一种走在路上被几个亿突然砸中的感觉。
    他整个人被砸得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般蹦蹦跳跳。
    [我能好起来!]
    裴青寂也为他高兴,眼睛弯了弯,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中药,“所以要好好喝药。”
    有这样的胡萝卜吊在前面,徐行连带着看这些中药都顺眼不少。
    直到坐上返回学校的出租车,徐行才突然问。
    [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那段不怎么愿意回忆的过往,已经成了他不可愈合的伤疤,但自从有这道伤疤起就有很多人想去探究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
    就连徐桉都问过邢琳,但这事是邢琳和徐远歌的失职他们自然也不愿提及。
    时间过去的太久,久到徐行险些以为自己也忘了那道伤疤的由来,但他此刻清楚意识到他从没忘过。
    裴青寂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拇指,“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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