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梧秋有些尴尬,对方这样显得他是个小孩儿一般。
    “一会儿再找个大夫吧。”
    对于青年的身体,剑微寒紧张得不行。
    他们至今不知道柳照霜当时下的究竟是什么迷药,叶梧秋的身体亏空得很,从扬州一路走来,基本上是风餐露宿,很难调理身体。
    “我……”
    叶梧秋不想看大夫,他向来对这些是避之不及的。
    这件事情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剑微寒就十分果断地打断了他:“敬善堂有个老先生,我去请他。”
    “哦。”
    剑微寒意料之中的反驳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得到了一生略有些不情愿的肯定。
    他心中不免有些差异。
    毕竟之前让叶梧秋看大夫喝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知道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诧异的目光,叶梧秋偏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青年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他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我会让大夫抓些不苦的药。”
    沉默片刻,剑微寒开口。
    寒风簌簌,吹的人浑身发凉。更别提鹅毛大雪还落了满身,刚落到脸上就瞬间化作冰凉的雪水。
    叶梧秋身上落了厚厚的雪,将他原本洁白的长发给掩盖。
    见状,剑微寒抬手轻轻地抚去他头顶以及肩膀上的落雪,动作十分之温柔。
    恍惚间,叶梧秋似乎觉得一切都暂停了。
    漫天飞扬的大雪缓了下来,就连风都像是被一张滤网过滤掉了冷冽。
    他心中一软,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们何必互相折磨?
    他怨来怨去,只是怨剑微寒不够信任自己,只是怨对方当时离家而去。
    只是因为……不够爱。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风雪声中,他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这句没由来的话让剑微寒的动作一顿。
    纷纷大雪,似乎模糊了黑衣男子生冷的面孔。若不是离得近,叶梧秋似乎还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不想听到剑微寒的回答。
    又或者说是,他不敢听到。
    “怨。”
    风声模糊了剑微寒的声音,但男子的嗓音格外独特,低沉、磁性,犹如一种乐器。
    怨?
    听到这个回答,叶梧秋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夹杂着震惊的失望。
    对方竟然在怨他?难道这几个月来的陪伴都是作假?
    一瞬间,叶梧秋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顿时涌出了豆大的泪珠,与融化在睫毛上的雪花一同滑落。
    “怨我自己。”
    瞥见白发青年眼中的哀痛后,剑微寒立刻伸手接住了从对方下巴处低落的泪水。
    两人都已分不清这究竟是泪还是融化后的雪水。
    外面格外冷,冷的叶梧秋手脚已经没了知觉。
    “我怨我自己,愿我给你的爱不够。”
    这次回答,剑微寒特意放大了声音。
    呼啸冷风中,这句话似乎一同用尽了叶梧秋的心里。
    原本快要结冰的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这句话打破。
    “你太过分了。”
    叶梧秋再次说道,只是两次提起这句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他的眼睛漫着水色,里面神情略有些忧郁和难过。
    剑微寒愣住,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似乎所有的情绪一同涌了出来,一直挤压着他的心脏。
    “阿秋。”
    黑衣男子微微低垂下眼眸,漫天大雪之中,他清晰地看清了叶梧秋眼中的情绪。
    “天冷,先回去。”
    他担心叶梧秋的身体承受不住,雪天这么冷,青年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就算没有上手,他也能知道对方的手究竟有多冷。
    但在叶梧秋耳中听来,对方这是不想和他继续商讨这件事情。
    “你冷了。”
    剑微寒开口,语气十分肯定。
    黑衣在雪中很显眼,他抬手握住了叶梧秋通红的手,果真如他所想的那么冰冷。
    冰块一般。
    去客栈的路上,叶梧秋一直沉默着。
    这种冷淡的态度似乎是在抗拒,但他却没有挣脱开剑微寒的手。
    他在想,想他们之后究竟该怎么办。
    两人都心有不甘,但都不想放弃。想要的时间久了就会变成执念。
    执念时间再久就会变成梦魇。
    之前的几个月,叶梧秋一直被困在剑微寒离开的那个雨夜。当他的天气变晴朗后,剑微寒又带着雨季回来了。
    叶梧秋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等他回过神后,自己已经坐在的客栈的床边。
    和之前住的黑店不同,这次房间里干净整洁,还有些宽敞。中间还放着一个炭盆,仔细听能够听到里面炭火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
    房间里的温暖驱散了身上的寒冷,原本被冻的毫无知觉的双手己经渐渐回温。
    此时,叶梧秋双手变得滚烫,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酥麻。
    “吱呀——”
    紧紧关着的房门被推开,飘进来一片黑色的衣摆。
    进来的人正是去客栈厨房熬姜汤的剑微寒,他进来时手上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姜那股辛辣的味道很快就在房间里蔓延,叶梧秋闻到后略微蹙起了眉头。
    但相比于喝苦涩的中药,姜汤似乎更容易让人接受。
    看着逐渐向他走近的剑微寒,青年深吸一口气,随后下定决心开口:“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白发青年坐在床边,单薄的身纸一般,看的人心惊,唯恐他会被厚重的冬装压倒。
    听到这句话,剑微寒只觉自己是要上刑场一般。
    “好。”
    第39章 和好
    叶梧秋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眉宇间的犹豫不决竟然在一瞬间消失了。
    望着走到面前的黑衣男子,他眼神有一刻变得柔软:“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白发青年总算是将心里的疑惑与不安问了出来, 他语气低沉, 充斥着满满的不确定。
    听到这句疑问的话,一直没有彻底读懂对方的剑微寒恍然大悟。
    “抱歉。”
    他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道歉,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似冰雪消融。
    “是我的错。”
    剑微寒半蹲下来,与坐在床边的叶梧秋平视, 眼中的愧疚多得快要溢出来。
    “不……”
    听到这句话后,叶梧秋张口要反驳,但话刚出口就被对方打断。
    “是我自以为是, 以为给你的已经足够。”
    剑微寒抬手,干燥温暖的掌心盖在了叶梧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他抬眸,深色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了白发青年略单薄的身影。
    “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男人轻笑一声, 再次开口时语气十分的无奈:“我想要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剑微寒并没有说那些浪漫又深情的话, 而是用最朴实的语言开口。
    说罢, 他紧紧地握着叶梧秋的手, 目光带上了几分恳切。
    “我当初不应该。”
    他在认错。
    叶梧秋认为他并没有错,错的分明是自己。
    但剑微寒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紧紧地攥着他的手:“阿秋, 你可以原谅我吗?”
    房间里,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认真地盯着叶梧秋, 看表情,十分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这副恳切的模样让叶梧秋一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沉默半天后, 才开口回答。
    “我不敢原谅你。”
    青年说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剑微寒一愣,更加觉得这件事情是自己的错。
    “为什么?”
    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怕。”
    叶梧秋闭上了双眼,他不敢直视剑微寒的眼睛,他怕自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不想看的。
    “我怕你之后还会放弃。”
    说这句话时,白发青年的眼中划过一抹畏惧。
    果然和剑微寒想的一模一样,当初那个突然离开的雨夜给对方留下了阴影。
    他一直想要挽回,但这件事情横亘在两人中间,犹如一道深沟。
    “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江湖上名声赫赫的覆雪一刀剑微寒,何曾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也正因如此,叶梧秋才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实在是太过分。
    因为他,对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觉得剑微寒不应该是这样,爱一个人会让本身变得自卑,那种不配的感会越来越浓。
    剑微寒可以是冷漠的,也可以是侠肝义胆的,但绝不会是这种低声下气的。
    似乎是猜出了叶梧秋心中所想,黑衣男子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力道从腰间传来,将叶梧秋带的往前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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