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以溪飞快地扫视城堡四周的情况。
    她?已经暴露,但她?的哥哥还没有。只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再通过约定的路线和?哥哥见面了,她?必须先确定哥哥的位置。
    可能是兄妹间的心有灵犀, 两人很快对视。
    黎鸣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钥匙。他想?:不管黎以溪看?不看?得到钥匙的存在,她?绝对能会意自己举动的含义。
    黎以溪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惊讶。
    但没等她?做出回应,女王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她?的位置。
    众多畸形种化成?如淤泥般深沉的漆黑,成?为祂前进的红毯, 深渊的花束在此盛开。祂安静地提起自己的裙摆,向着生者走来,
    祂是血族的女王,死亡的化身。
    漆黑的面纱下,一双赤红的双眸异常明亮。女王的嘴角勾勒出些许弧度,动作不急不慌。女王在微笑?,而死亡长伴左右。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加危险。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而黎以溪明明记得:死亡并不是祂的权柄。
    尸体是腐朽的,冰冷的。
    血族拥有的明明只是死后尸体的支配权,是断然不可能拥有如此浓厚的死亡气息的。
    “到底是谁?”
    黎以溪语气不善道:“你和?谁结盟了?”
    迎接她?的不是鲜血女王的话语,而是荆棘的攻击。血月的女王,血族的君主,黑夜的主宰……拥有如此多称号的领域之主——
    此刻仍在梦中。
    她?们的对话永远戛然而止,永远令人惋惜。这是过去来自人类背叛的伤痛,也是过去人类作茧自缚的罪证。
    过去的罪孽啊,至今依旧延续。
    黎鸣没有停下脚步。
    他正在一往无前地向列车的始发站跑去。女王的衍生物显然比他还搞不清现在的情况,当黎鸣路过城堡一个?楼梯转角时,他看?到了远处露台上、面露茫然的芭蕾女妖。
    她?左顾右盼,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入侵者出现了,但‘入侵者是谁?’‘为什么能出现在城堡内部?’都是不小?的谜团。血族跑去疏散衍生物去了。
    当祂们的上司想?亲手?处置入侵者,祂们显然也不好去干预。
    只是……
    当黎鸣注意到祂们奔跑的方向,他发现血族可能是在寻找其他可能有的入侵者,或者入侵者进来的路线。
    他必须要快点离开,比以往更加快。
    城堡内,一人一灾厄的交战还在继续。无数次的路过城堡窗口,无数次的路过城堡裂口,让黎鸣能亲眼?目睹到她?们交战的细节。
    鲜血女王,s级灾厄,全球前十的移动天灾,s级天启者,血之君主,人类最后的希望,世界排名前三的天启者,南方基地的领袖……有那么多称号曾经出现在他的妹妹身上,有那么多代称曾被隐晦地指向他的妹妹。
    但黎鸣对妹妹的认知却依旧停留在了那个会牵起自己右手?的小?女孩身上。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黎鸣望向不远处的妹妹,她?平静地站于城堡的残骸之上,流淌的血液离开躯壳的瞬息之间便化作剥夺生命的细线。
    少女的指间旋转起温热的血花。
    她?行走的每一步都在无情地收割生命,轻而易举得如同神明漫步于自己的后花园。而鲜血女王的强大亦是她?的强大。
    灾厄,人类;人类,灾厄。
    立场的转换无关实力的变化,立场的转换只会使本就?强大的存在变得更强大。即便失去了原有的战斗技巧,一切也从未发生改变。
    黎鸣突然愣在原地。
    他的眼?眸深处忠实地倒影着发生的一切。
    从今往后——
    妹妹的强大,在他眼?里有了更为直观的体现。
    *
    当黎鸣跑到始发站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不光是城堡里躲避血族们的追捕,还有在城堡外躲避黑山羊们的围堵,都是一件极其烧脑又?废体力的事情。
    但来不及休息,他赶紧跑向列车的位置。
    列车的外型很像黎鸣过去见过的蒸汽火车。明明是血族为了攻打北方建造的火车,但奇怪的是:装横风格意外日常。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列车的操控台。
    硕大的汗水自额头潸然滴落。黎鸣边单手?擦拭着汗水,边止不住地干呕:太难受了……全程跑过来简直要命……
    先前已经包扎的伤口因受到汗水的浸染,火辣辣地疼。
    察觉到启动列车需要双手?协力的黎鸣又?马不停蹄地拆开原来的包扎。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了,他已经不想?去回想?了。
    黎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糊浆。
    他冷汗直冒地敲碎锁住钥匙插口的玻璃罩,猝然崩裂的玻璃罩碎片刺伤了他的面颊,但黎鸣没有在意,他冷静地做着启动步骤。
    等到这时……
    黎鸣的思绪突然活跃起来。
    他瞬间想?到:如果?他在这里启动列车,还在城堡里的妹妹怎么赶过来?
    这可和?原先的计划不一致。
    原先黎以溪想?的是把?衍生物引到城堡外打游击战,结果?现在黎以溪本人就?被衍生物的boss给困住了。
    所以黎以溪怎么赶过来?
    她?总不可能就?没想?过离开这个?领域吧?
    不安再度席卷黎鸣的内心,但这一次他对自己冷静道:“不管了,先开车吧。如果?黎以溪真?的来不及过来——”
    “那我就?跳车吧。”
    列车霎时间发出剧烈的轰鸣声。这辆在上周目从未行驶过的列车发出了属于它?的、有史以来的第?一声嘹亮的轰鸣声。
    “还真?有第?二个?入侵者。”
    城堡高?墙站立的血族听后倒吸一口凉气。祂对着身旁的芭蕾女妖无力抱怨道:“完蛋,等团长回来我们怕是要被清算一波。”
    芭蕾女妖沉默在原地。
    随后目光失神的她?轻声喃喃道:“团长可能不会回来了……”
    “我的天,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血族有些心烦意乱地单手?挠了挠脑袋道,“女王现在好像清醒点了。”
    “我先去问下女王要做什么吧。”
    他探头望向不远处的城堡门口站立的鲜血女王,冲背后的女妖招手?道:“你就?直接呆在原地吧。”
    入侵者在听见列车的鸣笛声后早已逃逸战场,徒留下女王安静地站在战场的废墟上。鲜血女王的面部被漆黑的面纱遮掩,让人琢磨不透祂如今的想?法。
    但事情还没结束。
    列车的速度很快,身为人类的入侵者如果?想?从这里顺利上列车是根本来不及的。而且最重要的是:
    祂们可以命令城外的吸血鬼阻拦。
    一两只吸血鬼的战力弱小?到忽略不计,但成?百上千只吸血鬼的追逐只会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可没等血族离开,芭蕾女妖就?已牢牢控制住祂的身体。数不胜数的红色丝带束缚住了血族的行动,血族见此错愕:
    “你这是做什么?”
    “……”女妖听后轻轻道:“别去,算我求你了。”
    “可哪怕你控制住我,也还会有其他血族去做的。”血族深感奇怪地歪头问道,“倒是你,是什么时候背叛的?”
    祂可从来没看?过对方和?入侵者有任何交流。
    但芭蕾女妖明明先前就?没做出任何有叛变意图的行为,这难不成?是被收复的灾厄必定的选择吗?
    黑山羊们可一直都很听话呀。
    “我从未背叛。”芭蕾女妖目光望向城外的荒野,咬字清晰地吐露道:“我从未背叛过小?溪。”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
    女妖目光忧伤地叹息道:“只是她?走的比我前面得太多太多了,而我走的也比她?早得太多太多了……”
    女妖还记得过去的青葱岁月。
    那些女生间的约定和?充满欢笑?的相处,但一切都随灾变走向虚无。她?还记得自己最后见到小?溪时,小?溪落泪的瞬间。
    在她?死后,一切走向极端。
    于是女妖无法自控地落泪笑?道:“我想?这会是一件好事,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泪水和?笑?容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容上。
    血族见此目瞪口呆。
    祂深感诧异地吐槽道:“我现在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身为深渊的产物、女王的衍生物,祂自然是理解不了情感是什么,祂更无法理解人类的行为有什么含义。
    祂转头看?向女王。
    现在只有女王能给祂些许安慰了。
    但鲜血女王依旧安静地站在城堡门口。周围的衍生物早已去询问祂的意见,可女王不为所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般。
    天边泛起乳白色的光环。
    坚硬的城墙化为细小?的沙砾,怪异的肉团化作易碎的盐柱,光环照射的每一寸土壤皆被苍白所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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