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玉池微运起灵力轻点了下左眼,死死盯着脚边周身白光萦绕的人形。
    “你是谁?为何在此偷听?”
    蹲守已久的施引山猝不及防被扯进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如今一听玉池微所言更是火冒三丈:
    “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宫外跑进来寻你,你问我是谁?”
    虽记不清面前此人,但潜意识里告诉他,绝非善类。
    玉池微动作分外利落,抬腿一脚踹倒好不容易快爬起身的施引山,靴底使力碾在他胸膛上,叫对方动弹不得:
    “擅闯皇宫,当以死罪。”
    不多时以前还在想叫阿松那小子会不会被玉池微一脚踹到吐血没命,谁知这下轮着转他自己身上来。
    本身带着伤的施引山痛得五官皱成一团,强行咽下混着血的唾沫,被他踩得额上青筋暴起:
    “……你个蠢货,睁大你瞎了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见脚下的人一副快断气的样子,玉池微好心松了力:“我与你不曾相识,快滚吧。”
    施引山捂着胸口咳了咳,艰难爬起身踉踉跄跄站好,另一手不依不饶握住玉池微的手腕,力气大到要将那截腕骨掐断。
    他嘶哑着声音:“你打算在这皇宫里待一辈子不成?不记得我是谁,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么?”
    “……”
    玉池微挣了挣,没挣开,手速飞快地扯掉施引山贴在肩上的隐形符。
    这下无需灵力作辅,肉眼便能看得见了。
    符纸落地,骤然烧起一团火焰,灰烬都未曾留下,化作点点萤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引山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若真被皇宫内的人发现,即便是被押着关进地牢,作为修道之人他也是万万不能动手的。
    何况他的确擅闯进来,更不占理。
    他真想撬开玉池微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哆哆嗦嗦重复画了几遍总算成了一张,施引山深深看他一眼,将符禄贴回原先的位置,翻窗跑走了。
    第8章 因爱生爱 朽木不可雕也!
    待那股血肉骨髓会先他一步感知的熟悉气息彻底消失,褚成松端着一盘子奢贵点心走进来。
    他见玉池微站在窗边,心下一紧,快步过去合上窗,拉着人坐回椅子上。
    “方才苏醒不久,当心着凉。”又往他手边推了推点心,“不是饿了么?先吃些垫垫,庖厨那边我已经催过了。”
    玉池微恍若分毫未察这位三皇子对待自己似乎过于紧张,面不改色,坦然接受褚成松给予的关怀,依言捏了点心慢慢吃起来。
    褚成松动作轻缓地摩挲着茶杯沿壁,始终目不转睛盯着玉池微进食,仿佛这是个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稀罕场面。
    即便是自醒来便莫名对这住处,吃穿用度,都极为奢华的贵人极具好感的玉池微也有些难为情,两块下肚便没再继续。
    褚成松没有丝毫扰了人家进食的自觉,眸里似漾着一潭春水,含情脉脉:“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玉池微喝了口茶水压下嘴里过分甜腻的味道,借口道:“只是有些腻。”
    听他如此言说,褚成松面露懊恼。
    “是我疏忽了。”他起身替玉池微添满茶水,“暂且再忍耐下,一会便能吃饱肚子了”
    言里言外像是在哄吃不到甜食而闷闷不乐的孩童。
    陪玉池微用完膳,紧挨着谈了会儿天,外头有人敲响门传话说“那边又闹起来了”,正等着褚成松去处理。
    玉池微心下起疑。
    竟需皇子亲自前去解决,闹起来的是宫中哪位身份地位尊贵的贵人吗?
    被搅了二人难得的愉悦相处时光,褚成松虽有烦躁,却也无可奈何。
    依依不舍跟玉池微道别,并塞了枚玉牌进他手里,道若是无聊便出去在周遭逛逛,去哪都成,拿着玉牌无人敢阻拦。
    临走前褚成松不知第多少回再度回了头,如若可以,他真是千分万分不愿在这样久别重逢的时刻与对方分开。
    “……我很快赶回来。”
    玉池微站在原处,眉眼柔和地目送他离开。
    褚成松一离开,屋内旋即少了许多生趣,静谧到落针可闻。
    兀自待了会儿,玉池微握着玉牌出了房门,悠悠沿着檐廊走动消食。
    行了不多时,在一间较其他屋子更为明净雅致,多半是书斋的屋子门前落了脚。
    褚成松既已说了可随意闲逛,应是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般想着,他便推门进去了。
    入眼是一盆靠墙摆着的兰花,叶片修长柔韧层层簇拥,微微曲卷着弯垂,相应点缀墙面上的山水画,别有一番意趣。
    光线最好的位置则情理之中摆放着书案,几份书卷半卷半舒随手搁在上边,瘦金小字批注彰显出主人态度的认真。
    视线被一本厚厚的账簿吸引,玉池微指尖轻抚过封皮拿章子盖上去的“归鹤堂”三字,随意翻了几页,一张不知从哪处撕下来的画像捋得平平整整夹在里边。
    起初第一眼,玉池微瞧着这与自己面貌有几分相似的画像还未反应过来,直到接连又翻了几张出来,五官细微之处一一对应,方才确定此画像上之人,正是自己。
    账簿的页脚已有些卷折老旧,可画像保存极好。
    一时情绪复杂难言,在别人整日会翻看无数遍的东西里发现自己的画像,还真是头一遭。
    未等他理清褚成松这样做的动机缘由,一阵步履甚为匆忙的动静传来,紧接着书斋轻掩上的门被人推开。
    “你怎的跑到这处来了?”
    许是赶得过急,褚成松声音夹杂着些许紊乱的喘息。
    话语中似带有质问的意味,实际并无责怪,反而像是主人看见自家小宠调皮闯了祸事,宠溺又无奈。
    站稳脚跟平静下来后,他挥了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几人先退下。
    玉池微连忙站到一旁去,与那书案拉远距离,再不靠近半步:“抱歉,我并非有意闯入。”
    褚成松一面借着整理书架的样子不动声色将一些东西藏入深处,一面掩饰什么般不自觉微微提高声音:
    “无需道歉!”
    确定他的宝物妥当放好不会掉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走到玉池微身旁。
    “你无需道歉,是我说过这周围你可肆意进出,也的确如此,所以你并未做错什么。”
    看着对方格外认真的神情,心湖猝不及防被人掷了石子进来,起了层涟漪,玉池微一时怔然,良久才应声。
    褚成松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话题。
    “阿池方才可是看见了账簿里的东西?”
    停顿了下,也不等回答,他伸手轻轻攥住玉池微垂在身侧的衣袖,紧抿着唇,一副难为情,又十分可怜的模样。
    “阿池,我哄骗了你。现下我愿全盘托出,你可否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玉池微满头雾水,眉梢微微上挑,颔首:“你说。”
    褚成松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极大的勇气,攥着他衣袖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其实你并非失足坠崖失去记忆,而是……因为我。”
    玉池微疑惑更甚:“因为你?”
    褚成松点点头,痛心疾首:
    “是的,因为我。
    你我原是立下誓言,要相伴相守一生的有情人。
    半月前你我外出踏春,遭刺客追杀,这刺客……多半是父皇派的人。我未能护好你,导致你身受重伤,昏迷至今才醒。
    失去记忆也是我始料不及,我怕你醒来后会责怪于我,便借此扯谎欺骗了你……”
    说及此,褚成松颤着手上前一步抱住他,二人胸膛紧挨着,心跳起伏清晰可闻。
    “阿池可愿饶我这一回?”
    玉池微猛地僵硬一瞬,可潜意识里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亲昵举动,于是遵从本能舒缓了身子,抬手安抚似的轻拍了下褚成松的脊背。
    “无需担忧,我原谅你便是。”
    褚成松待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心非草木,便是那雪地里冰冻住的石块也该能给暖化了,他又怎能忍心说出原谅以外的话呢?
    褚成松红了眼圈,喜极而泣。
    “多谢阿池。”
    他娴熟地勾起玉池微指尖,与他十指相握,在他手背上轻落下一吻。
    “我定会细心照料,直至你恢复记忆。”
    后知后觉说错了话,褚成松连忙补充道:“不,我是说,今后会一直细心照料阿池,无论阿池是否恢复记忆,是否记得……褚成松为何人。”
    玉池微总觉他话里有话,难以言明的异样,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是理不清其间缘由,更可况他此时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便也不愿再思虑过多。
    “嗯,我见书架上有许多相关天蚕宗的卷宗,你心向修道之事?”
    玉池微如此问道。
    褚成松暗叫不好,今日怎的如此疏忽,诸多破绽摆在明面上,生怕人家戳不穿他这拙劣至极的谎言。


章节目录



美人不修无情道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雀叙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雀叙啼并收藏美人不修无情道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