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香钻进鼻腔,他一个没忍住咬了下去。
    “再吃最后一个。”江思昭鼓着腮,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拒绝那么美味的小笼,以为李沉舟还在拘束,他把筷子往外推:“剩下的你来解决。”
    李沉舟见好就收,一口三个小笼,两秒解决完。
    虽然辟谷和吃饭的结果都是不饿,但两种的感觉还是有区别的。辟谷是不会感到饿,但也不会感到饱。而吃饱则是一种从里到外,发自内心的满足。
    吃饱喝足后,江思昭启程去昭华殿。
    他有事情要问裴长砚。
    夜幕降临,昭华殿鲜有在此刻还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大殿一片明亮,似乎有客拜访。
    门外有弟子把守,江思昭走到他们身前问:“师兄在会客?”
    弟子拱手行礼:“是,仙尊。”
    “谁啊……?”江思昭伸长脖子,往里面眺望。
    “雪华宗主,林宗主。”
    雪华宗主。
    唔……这个不熟。
    江思昭遂放弃偷偷溜进去的想法,乖乖在外面守着,等他们谈完事,再进去找裴长砚。
    皎月西移,殿里烛台没有熄灭之势。
    月色如水,自天际倾泻,坐在台阶上的少年身上镀了层寒意。少年手托着腮,头往前一点一点,蚕翼般的睫毛垂着,睡意与理智对抗,眉心不自觉蹙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总算悠悠清醒。
    江思昭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幽冷如冰的桃花眸,女子站在阴影处,面容叫人瞧不真切,只能看到她隐隐探究的视线。
    “林宗主。”裴长砚从殿里出来,似乎早已发现江思昭,对林移介绍:“这是我玄灵山无忧仙尊。”
    “无忧,过来见过林宗主。”
    江思昭登时起身上前,对林移颔首:“林宗主。”
    林移依旧凝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不自觉让人心里发慌,江思昭抿了抿唇,随后向裴长砚投去求救的目光。
    正巧林移颔首回礼,“无忧仙尊。”
    江思昭猛然松了口气,两人打完招呼,林移告辞离去。
    江思昭心有余悸地拍胸口,一边跟裴长砚往后院走,一边自言自语嘀咕:“我跟林宗主是素不相识吧……”
    但她方才的眼神好凶,感觉要把人剥开吞掉……
    裴长砚手背在腰后,玄衣笼罩一层月华,薄唇平直,浑身疏离冷峻。
    “这几日修炼得如何?”他问江思昭。
    江思昭立刻甩去脑袋里的恨海情天,回复道:“比以前好多了,我突破了元婴初期,还学会了不少术法。”
    比如瞬移术,这个总算能熟练掌握。
    裴长砚面色不惊,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他转回身,稀薄的金色灵力从江思昭掌根注入,刚从脑袋里钻出的小花苞嗖地一下钻了回去。
    随着江思昭的境界上升,他身上有关妖族的印记会一点一点显露,直至完全冲破封印,变成一只真正意义的花妖。
    江思昭浑然不觉,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望着裴长砚:“师兄,无忧有一事困惑。”
    “言。”
    江思昭深呼吸,犹豫片刻开口问:“你为何要对外宣布我过去时日都在闭关?”
    这话问得委实心虚。
    因为师兄也不知晓他过去时日究竟做了何事,裴长砚只知道他离开了玄灵山,但不清楚其实是他主动离家出走。
    个中真相只有他自己知晓。
    在外界眼里,他在闭关。
    在师兄眼里,他是被人劫走了。
    而事实却是他主动离开的玄灵山,既没闭关,也没被人劫走。
    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之后不敢承担后果的逃避罢了。
    时隔许久,再次提到那件事,江思昭还是羞愧难当。
    他、他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引诱师兄,简直大逆不道!
    但不管怎么说,那晚之后,那扰人厌的黑雾消失不见了。他也再不用担心,如若不跟别人酱酱酿酿就会受到天神惩罚。
    覆水难收,只能感激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把那晚当做他在耍小性子,不过是过火了一些,事后气消了此事就此别过。
    想及此,不用裴长砚解释江思昭便恍然顿悟,如若师兄对外但无虚言,那才是不给他留退路。
    他这个引诱兄长的“罪人”会彻底被驱逐门外,让天下人耻笑。
    师兄对外说他消失的时日是在闭关,便是表明不再与他计较当日之事,此事翻篇,淹没在时光长廊里,唯有二人见证。
    裴长砚不语,正考量该用何种语言让师弟安心。
    腰间突然环上两条胳膊,江思昭一顿感动,泪眼汪汪地靠在男人胸脯,哽咽道:“师兄不必说了,无忧明白了。”
    裴长砚:“……”
    少年刚沐浴完,身上泛着淡淡的体香,胳膊里侧软肉白嫩,像只慵懒的小猫趴在人胸前,两只水洗过的杏眸无辜又可怜。
    知晓做错事后,一时之间能想到的补偿人的法子也只有用猫爪子在人身上挠两下,撒个娇让你别生气了。
    裴长砚喉结滚了滚,身影立在台阶之上,不怒自威的黑眸垂着,脸上拢出沉沉阴影。眉骨锋利,嘴唇薄削,当真应了江思昭在民间听到的旁人对他的形容,“英俊无双,不容肖想”。
    唔…?
    江思昭恍然回神,低头往下看:“师兄你的玉佩硌到我了……”
    裴长砚吐息微灼,任由江思昭把他的衣袖扒拉开。
    少年动作猛然一顿,江思昭颤抖地松开手,把袖子重新盖回去,另一只手掌缓缓捂住眼睛,露出的耳尖发烫。
    哪有什么玉佩?分…分明是……
    第62章 日光明媚,光线透过云层,至清峰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清透
    日光明媚, 光线透过云层,至清峰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清透的阳光遍布大地。
    “师尊, 今日午时的膳食有桂花乳酪, 粉蒸炙肉还有红烧狮子头。”
    李沉舟照旧拎着刚做好的饭菜敲响了静室的房门。
    听到敲门声,江思昭缓缓睁开眼,瞳仁恢复清明, 刚打坐完浑身灵力较先前更盛。他踩着鞋下床, 额心出现一块绯色的小花印记,妖异,秣丽, 忽明忽暗。
    李沉舟进门便被这块象征着妖族身份的印记吸引注意,将食盒放到桌面, 指尖几不可查地往下轻触。
    小花印记越变越暗, 最后完全消失。
    江思昭浑然不觉,如往常般在李沉舟的服侍下用膳。
    李沉舟递筷子, 喂水, 还时不时给江思昭擦擦嘴。
    师徒二人均丝毫不觉得此举过于亲密。
    李沉舟说了:“弟子服侍师尊理所应当。”师兄也说没有问题, 宗门事务繁忙, 他没法时时顾及江思昭,便让李沉舟贴身伺候江思昭。
    再者,于江思昭本身而言,寂怀月走后,他的确需要一个弟子顶替原先寂怀月的位置。
    不同的是,寂怀月不会像李沉舟那么...“贴心”, 事事都如此“周到”,连偶尔他深夜失眠, 都能及时出现,给他读话本入眠,渗透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太细心了,总让他产生一丝熟悉之感。不是那种相识许久的熟悉,是他觉得李沉舟很像一个人。
    想法很荒谬,偶尔会从他脑袋里掠过,却又因为实在没有任何道理,即使时时出现也并未留下很深的痕迹。如掉落湖面的小石块,只会在刚掉下去的几秒钟泛起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完全不同的样貌,几乎相反的性格,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相似之处。
    要硬说有哪点像,恐怕只有都是男子,名字都只有三个字。
    实在很荒唐。
    李沉舟怎么会是师兄呢?
    他又不是没见过二人同时出现。
    江思昭抿唇。
    他亦不想李沉舟是师兄,李沉舟就是李沉舟,虽各方面与师兄相比相差甚远,但他只是他。
    师尊教的道理,人无完人,如果仅仅因为他比不上另一人,便否认他的存在,这是万万不可的!
    想着,江思昭用帕子擦拭手指,状似随意地出声:“沉舟,你觉得掌门如何?”
    李沉舟一怔,随即应道:“掌门是玄灵山主心骨,乃吾辈之楷模,弟子很敬佩他。”
    江思昭牵起唇角,眼皮盯着瓷白细嫩的掌心,语调很轻地笑了声:“怪不得,原是以师兄为楷模。沉舟学得不错,有些地方确实有几分像师兄。”
    李沉舟心里咯噔,一瞬间还以为江思昭猜到了他的身份,手背青筋鼓起,连着手腕处的脉搏一声一声砸着心脏。
    心跳如擂,他紧紧握住拳,后撤半步弯身行礼:“沉舟愚钝,不过是东施效颦。”袖口遮掩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垂落,面色愈发黑沉,仿佛能渗出墨液。
    如若被江思昭发现他是裴长砚造出的分身,他一定会被立刻销毁寂灭,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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