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还真是瞒不住小阵平的眼睛。不要刻板印象啊,研二酱扎辫子就不能有点别的原因吗?”
    “哦,倒也确实有可能,”松田毫不掩饰自己的困倦,大打一个哈欠,“你一个人去打扫了澡堂?那可真棒,我为你鼓掌。”
    也许是该自然地接上一句什么,萩原想。应当同小阵平继续斗嘴,再平静下来,一起试用一下液压剪,最后理所应当地赖在这里不走,本该说出口的话也就这么轻飘飘赖掉:总之无论要说什么都还有至少半年的时间,不用那么着急。
    但是,但是……
    “小阵平,”萩原看着幼驯染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困成这样了还要让研二酱进来吗?早点休息会比较好吧。”
    “你又不是我能安心用那种理由拒绝掉的人。”
    萩原看着他。看着他随随便便地说出这种话,打开纸袋拿出液压剪按动按钮,让那小东西像是终于等到亲鸟回巢的幼鸟那样,理所应当、毫不犹豫地张大嘴巴。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出来。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松田始终是一阵风,但他尚且不是越过死亡的冰冷峡谷、裹挟着细雪气息的深秋寒风,而是一阵会并不温情地刮过柳条、理所当然地就让那些芽苞绽开,催出嫩生生新叶的初春东风。他始终有足够强大的生命力量,能让人觉得,在他这里,没必要隐瞒任何事。
    “小阵平,今晚研二酱也在这里休息,要麻烦你收留我了,”萩原可怜巴巴地说,“怎么样?毕竟明天答应了铃木史郎先生要早点出门赴宴嘛,我怕我起不来。”
    松田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行啊。”
    [宿主,]系统谨慎地又问了一遍,[本系统也不想扫兴,但是必须确认一下……你真的要选在这个时候和松田先生谈心吗?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吧?]
    “你放心好啦,系统亲,”萩原在心底温柔地答它,“不会有什么不该说的,只会是一些很自然、很平常的话。”
    [……抱歉,本系统不太理解。]
    “也许随着你的智能程度提升,你也会有这种体验哦?就如同按下液压剪的上键一样,心里有一个出口慢慢地打开了。那不是伤口,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像开窗透气一样,让初春的风吹进来。”
    [好吧好吧,]生活不易,系统叹气,[没关系,生活是一把巨大的液压剪,宿主你随便去按上键开启,只有本系统还执着于按下键关闭。非常好,是本系统下键。不用再说了。]
    萩原:“……”
    -
    但在那之后,系统真的没有再出声。现在,这个夜晚真的和萩原记忆中,他第一次送出这个拆弹工具的场景别无二致了:他看着小阵平满意地放下液压剪,仰躺在靠枕上,眼睛只看着天花板,抬手拍拍床板,示意他也躺上来。
    萩原把液压剪的尖端套上保护套,才走过去躺在他旁边,感受着身侧床垫令人安心的凹陷。
    “……萩,”松田半闭着眼睛说,“明明之前都是我提醒你给工具套好保护套的。”
    是啊,小阵平。之前都是你提醒我套好保护套、穿好防护服。研二酱从小就明白的,当两辆车同时上路,率先踩下油门的人也永远都同时是挡在危险前面的人。
    但这次,研二酱开的是从上一场赛车游戏里、从已经到头的赛程上返回的幽灵赛车,因此能侥幸领先你半个身位。因此,这一次……就让我做提醒你规避危险的那个人吧。
    “没错,小阵平,”萩原放松道,“研二酱已经变了!你感觉如何?”
    松田:“……”
    他为幼驯染的说法嗤笑一声。萩原听到后,心里也有些放松:看来小阵平最近虽然在为研二酱担心,但程度还好!能打起精神就好!
    打起精神还是没问题的。绿眼青年临睡之前抖擞精神,坐起身来关掉了宿舍顶灯。黑暗中看不到松田深青色的眼睛,只能听到对方规律的呼吸声。
    萩原看着他,看着松田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似乎暂时不想躺下来。
    “我感觉有点太快了,”他背对着幼驯染,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萩,我感觉你的变化,有点太快了。”
    他躺下来。他们没有再出声,垂坠感极强的窗帘拉得很紧,唯一有望反射月光的液压剪也被保护套封得死死的,这是个密不透风的夜晚,宿舍略显狭窄的床被两个青年人压着,两个人的未来压在一个人肩上。半梦半醒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在下沉。
    但萩原感觉到,他的被子被松田轻轻拉了起来,向上提了提。有那么一瞬间,研二酱觉得自己的心情指数也上升了一些:在沉重的夜晚里,那团柔软的布料是唯一一朵轻盈的云。
    ……然后松田就把被子全拉到自己那一边,心安理得地再度睡了过去。
    小阵平从七岁开始就这样抢被子,还真是熟悉的哭笑不得……萩原翻了个身,一身轻松地睡着了。
    -
    第二天,他们顺利地准时起了床,拿上精心制作的拆弹工具和随便购买的伴手礼盒,登上了铃木财团新大楼的电梯。
    [宿主您放心地上楼吧!]系统为萩原加油打气,[本系统已经仔细地扫描过了,电梯附近没有可疑信号,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你系统亲,”萩原开朗地回复,“研二酱放心多了。”
    他们走进擦得雪亮的电梯,按下按钮,自信一倍速上楼,看着电梯门在他们按下的楼层打开——
    然后一具明显已经死亡多时的尸体倒了进来。松田迅速按住电梯门的制动按钮,萩原则默契地按下警铃;他们对视两秒,表情复杂地一起叹气。
    [对不起对不起!]系统惨叫,[本系统的数据库是民用数据库,对大体老师相关的资料采集并不充分……是本系统不识大体了,真是对不起!]
    萩原:“……”
    “总之要开始查案了。”半长发青年蹲下身去查看尸体的情况,眼神逐渐锐利起来,“这名死者,我好像在哪见过。”
    第18章
    其实,在蹲下去的那一瞬间,萩原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并不是姿势变换太快导致体位性低血压或是腰肌拉伤,那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警校大猩猩身上——只是,他在这具尸体面前,表现得太熟练了。
    萩原从半年后回到警校生活的第一件事,就是认认真真对照着日历去回忆当初发生过的案件,再逐个想出避免方案,谨慎地自己执行或是交给系统去办:比如说那名原本会被害的货车司机,就被系统黑入车辆运行系统抢先截停在了悲剧之前。
    这当然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但这也就同时表明……现在,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人生之中,应该还没有出现过“尸体”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他们还没有目击过任何一场杀人案件,没有看到过任何一条生命流逝在自己眼前。
    第一次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萩原研二发现,他已经完全忘了。
    并不是他忘记了对生命的敬畏,只是他已经习惯了生命的无常:萩原发自内心地明白,这世上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日光之下,哪有新事?自从进入警察系统工作,为了撬动名为正义的天平,他们就在真相另一侧的空盘上不断加码。有人放上了他们的姓名,有人放上了他们的爱情,而萩原与松田放上去的,是他们的时间、他们的感官、他们坚定的信念、在人生的前二十二年赖以生活的全部的安全感——到最后,萩原连自己的生命都放了上去。
    于是天地倒转、日月空悬。他回到手中仍然满满捧着一切的半年前,却早已做好了按部就班地失去它们的准备。所谓前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要放弃作为警察的责任。他从未想过退缩,因此都快忘了来自本能的害怕是个什么感觉了。
    真的、真的不记得了。第一次看到尸体,到底应该是个什么反应呢?
    ——我表现得这样熟练,小阵平恐怕担心坏了吧?
    [宿主,如果你问本系统的话,]没有人类情感的系统只会火上浇油,[第一次看到尸体的反应是,不识大体!]
    萩原:不要在这种时候call back了系统亲,研二酱会为此真心地感谢你。
    [好了宿主,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系统难得地说了句人话,此时此刻这小东西还怪拟人的,[我们还是先查案吧,之后您再和松田警官解释。]
    半长发青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冷静专注。在拍过照片详细地记录现场后,他与松田合力,将尸体转移出电梯;再然后,他蹲下身子,认认真真观察起这具尸体来。说实话,死亡原因还挺一目了然的:一枚子弹从尸体左耳下方穿过,轨迹斜着切入头部、彻底破坏了脑干,又从脖颈处穿出。
    [哎呀,特○普坏结局版。]系统又开始说风凉话,[所以说枪打耳洞就是很危险啊。不过好在他现在这样也不用担心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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