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有话,这下没人出声了。
    宁书禾却是笑着:“来的路上周叔已经把事情都和我说明过了,叔叔婶婶没必要打着圈瞒我,自家都火烧眉毛了还怕我担心,要么小姑怎么天天说婶婶对我好呢。”
    一时无言。
    抚在她小臂上的那双手默默退了下去,曹玉也不再装腔:“从小你就牙尖嘴利的,我们老了说不过你,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去傅家走一趟。”
    不等宁书禾回答,沉默着的宁钰却视线放空,冷笑一声:“一边看不起书禾,一边还要靠着人家的画展避税,前头说人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出事了又要指望别人。”
    “别说这些废话。”宁忠则耐心尽失,直接挑明,“宁书禾,你就说一句,如果你去傅家交涉,这块地的问题能不能解决?”
    宁书禾抬头看着他,落下一句:
    “各位那么有本事,都做不到,我肯定也不能。”
    宁忠则愣了一下,然后火冒三丈地站起来:“好歹要去试试吧!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完蛋,宁家完蛋?”
    “当然不忍心,虽然不一定能做到,但的确还是要试一试的,可叔叔是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去傅家交涉呢?”宁书禾问。
    “自然是——”
    说了一半,宁忠则愣住。
    “我和傅祈年还没正式结婚,在公司又没管过事,我这……”宁书禾笑了下,“不完全是个外人么?要办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去啊。”
    话已至此,宁忠则就算是气昏了头,也该明白,他只问:“你想要什么?”
    /
    中午没吃饭,宁书禾在宁钰的休息室简单订了份工作餐,细嚼慢咽,饭菜几乎已经凉透了,她依旧握着筷子小口送到嘴边,再放下筷子,伸手抽出一张纸巾。
    其实宁书禾也不知道傅修辞肯不肯听她的,但拿捏宁忠则让他回家领死工资的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了这回,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但总不能眼看着机会像流沙逝于掌心,还踌躇着要等万事俱全。
    上回见面还是在发布会上,两个人虽然闹得不算太难看,但氛围也十分诡异,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宁书禾直觉今天失败的概率很大,但她向来不以常人的角度看待傅修辞。
    有人敲门,得到她允许后才倾身进来,是周洪国,他照她说的门路得了一地址。
    宁书禾问:“那儿还有别人?”
    “应该还有丁铭和傅璟年。”
    宁书禾点点头。
    循着这陌生地址,约莫三十分钟左右,抵达目的地,宁书禾才发现是个小茶馆。
    两层小楼,老四合院的建筑布局,位置极为隐蔽,许是私人所属,不许让人随便进去,宁书禾亮了身份,应侍态度虽有缓和,但还是以宁家不是常客为由婉拒。
    她也不气馁,笑着说,不如先进去传一声罢。
    被带进扇朱红的屏风后,应侍上楼,宁书禾站在供人短暂休息的沙发旁,没坐下,低头看着脚下的暗织地毯,没过一会儿,方才接待她的应侍生又折回来,笑意盈盈地带她往楼上走。
    门窗俱是刻花的红木,走廊里放着几张高桌,宁书禾朝着走廊的最深处走过去,伸手搭上门把手,却是犹豫。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再揿下把手。
    屋子里灯火煌煌,可不止有三个人。
    宁书禾瞬间眉心一跳。
    听见门口的动静,里头的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极漂亮的一姑娘,穿件淡粉色雪纺衬衫和卡其色鱼尾裙,身形纤细,孑孑地站在那儿。
    有人笑问:“姑娘找谁?”
    没立刻进来,她微微颌首,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我找三叔。”
    在场的都是傅修辞的圈子,有的自然没见过她,正要开玩笑,一听是来找谁,也就赶紧闭了嘴,改话道:“他在里头,你进来吧。”
    宁书禾没客气,踩着高跟鞋径直往里走,她目标明确,开门时一眼便瞧见傅修辞懒散地坐在屏风前的沙发,手臂撑在扶手上,握着杯酒,正着看她。
    其他人也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事,该打牌的打牌,该喝酒的喝酒,只是一点,自觉离傅修辞在的位置远远的。
    “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傅修辞朝她招招手,他的嗓音如击玉般冰凉,“好下去接你。”
    傅修辞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外头许是太热了,她的额鬓处渗出些汗。
    宁书禾看一眼周围,考虑以后还是在他身边坐下,他似乎是醉了,目光微濛,坐得很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有些高。
    见他并没不待见自己,宁书禾直言:“三叔不知道我要来?”
    傅修辞神色淡淡的,话尾却带笑:“不知道。”
    宁书禾不相信他:“真不知道?”
    傅修辞笑了下,没应。
    这是学他那天的话呢。
    宁书禾叹了口气,直说:“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有话想说。”
    傅修辞没立刻应她,而是靠近她,抬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把,有些像是安抚淘气的小孩子般那种轻拊的力度:“书禾,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话这么说,语气却是纵容。
    宁书禾微微一怔,极力想要忽略额头处他掌心触碰后留下的温热,无奈似得换了种语气:“三叔,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傅修辞笑了,这次倒应下:“行。”
    宁书禾:“……”
    幼稚。
    傅修辞把手上的半杯酒饮尽,拉她手腕,宁书禾愣了下,才几分固执地想要抽出手,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只能任凭他拉着自己往外走。
    出了走廊,转个弯,换了另一个包厢,他这才松了手。
    房间里有两个小沙发,中间的柜子上放了个小投影仪,没人开,安静得很。
    傅修辞伸手揿亮了灯。
    宁书禾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腕,开门见山说:“三叔,我的叔叔们在海城对接的那块地,我知道是你在推进,能不能提前——”
    傅修辞看她一眼,总算正色道:“就算今天签合同,流程要走半年左右,最快也要三个月后。”
    宁书禾怔愣一秒,再问:“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提醒道:“书禾,那地没前途。”
    宁书禾的眼皮跳了跳,知道他这话是真。
    “可既然没前途,三叔为什么还要……”宁书禾觉得今天是一定要把话再挑得明白些,她直问:“是因为我吗?”
    傅修辞的语气很干脆:“是。”
    毫不意外的答案,宁书禾倒吸一口气,沉默半晌:“三叔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傅修辞看着她,答案不言自明。
    宁书禾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如果三叔想大权独揽,不想让傅祈年得到帮助,其实还有很多办法,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什么办法?”
    “以三叔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稍加点拨,愿意合作的人恐怕说是趋之若鹜也不为过,我们宁家就算想帮他也无能为力。”
    傅修辞笑问:“你真这么想?”
    宁书禾没看他:“是。”
    “某些情况,合作可不能让利益最大化。”
    “难道两败俱伤就能吗?”她承认自己这话有点极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不是她的作风。
    她整个一带刺的状态。傅修辞打量她一阵,似乎在判断她说这话到底是在负气还是认真的:“书禾,你分明知道,在非紧急情况下取而代之比摇尾乞怜划算得多。”
    不然今天她就不会越过傅祈年和傅璟年,直接来找他。
    “我确实不想傅祈年接触核心业务,可若只是为了这个,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他赶出北城,的确没必要走这条路。”
    傅修辞看她一会儿,眯着眸子,轻飘飘的语气:
    “但……你和祈年难道不是已经分手了么?与其通过他这个可有可无的纽带维系我们两家的利益——你还不如直接在我身上下功夫。”
    宁书禾的瞳孔骤然微缩。
    说不清是为的他哪句话。
    傅修辞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
    “你那两个叔叔在外头打着傅家的名头,又借着宁家的财力,想赚点灰色收入,无奈能力不够,儿子又上了社会新闻,一朝事发不知要拉宁家下水,恐怕我也要跟着遭殃。”
    她在清亮灯光下,静静注视他。
    傅修辞挑了下眉,听不出情绪的语气:“书禾,是我早早发现且出手料理,又不是祈年,你怎么非但不夸我,反倒讨厌我了?”
    当真只是这原因吗?
    宁书禾并没太信,只回应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想听句实话,解……”
    话没说完,不止是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傅修辞那句“不是祈年”的意味,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站得太近,她甚至能清晰嗅到傅修辞身上寒冽的气息,比从前的任意一回都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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