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茂国君确实是生了重病,但远还没到要退位让贤的地步。
    借着照看父亲的由头,礼肃整日守在昏睡的国君身侧,国君的吃穿用度都由他经手。
    礼肃撤去那些不合时宜的熏香,剔开混着真假药材的药汤,让自己薄情的父亲恢复了清醒。
    对于父亲,他不算用心,既记着幼时对方的厚爱,也记着母亲自缢时对方的冷眼。
    但眼下国君还退位不得,礼肃向对方言明时下形势,说到了居心叵测的继母和异母弟弟。
    麟茂国君气得捶胸,大骂宠妃狼子野心,却没舍得涉及幼子。
    对着这个从小养育的爱子,他始终存着溺爱。
    礼肃看出了国君的偏颇,竟生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敛去多余的情感,在国君身边扮演了孝子角色。
    长久的收声敛色虚与委蛇带来压抑,在每个沉重阴暗的季节里,礼肃最盼望的是郁安的来信。
    阿郁的世界温暖而明亮,最简单的措辞都能打动人心。
    阿郁永远温柔,阿郁永远光洁。
    礼肃如是想着,在收到远梁传来公主广受追捧的消息时,也还能维持着镇定。
    阿郁太好了,以至于会被所有人都看到。
    只是阿郁在信中从来不提这些,是觉得不值一提,还是有意回避呢?
    礼肃不愿深想,只令人再多加关注,盯紧整个远梁国都。
    然后他得知了玉安公主邀约不断、与诸多权贵来往过密的事。
    茶盏掷地,碎裂有声。
    跪在地上的黑衣属下将头埋得更低,听见礼肃嗓音平静地让他去做一件事。
    礼肃渐渐洗去身边的眼线,又动用手段,掌握了整个皇宫的动向。
    他终于能为郁安回信了。
    这是一个自由又孤寂的新年。
    礼肃坐在麟茂国君身边,却不可抑制地思念起郁安灿烂的笑颜。
    年后又是枯寂的夺权。
    在继母幼弟发现不对,妄图斩草除根时,礼肃将麟茂的兵权牢握掌心。
    而郁安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
    礼肃眼眸沉黑,唤来心腹,问到玉安公主的近况。
    心腹战战兢兢地说公主已经收心,将与心上人永结良缘。
    心上人。
    心上人。
    礼肃咀嚼着这个词,初时神色如冰,渐渐却笑开了。
    时常在信中说想他的阿郁,哪来的心上人?
    他的阿郁太狡猾了。
    嘴上说着好听的话,所作所为又恰恰相反。
    一切偏爱都是假的,若是不在跟前紧盯,郁安就会被其他人吸引。
    那双漂亮的眼睛多情又无情,总会去注视别人的。
    礼肃快速处理完手中的事,含着清浅的笑意,决心亲自去看看他的阿郁。
    还有阿郁的心上人。
    白日里郁安和那小官的对话,礼肃听在耳中,觉得对方的贺喜声刺耳至极。
    郁安毫不抵触的态度让礼肃心冷,以至于没忍住将对方蒙上眼睛拉进昏暗的室内。
    认出礼肃的身份后,郁安依旧对他展露笑颜,就像曾经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每一年那样。
    郁安对他几乎是盲目信赖,不会追问他的来因,不会担心与他共处一室会有危险。
    礼肃利用了郁安的信任,佯装醉酒引得对方主动靠近。
    而后香玉满怀。
    香玉对他说:“我会嫁人,不是赵远之也会是其他人。”
    礼肃不想在对方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坚持着说:“不会是其他人。”
    郁安从他掌心抽手,弯起唇角,“阿肃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嫁给他们。”
    礼肃抬起眼帘,柳叶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郁安,“不要嫁给他们,你嫁给我。”
    说完这句,他眸中的迷惘褪去,露出细雨之后的沉静山水。
    “阿郁,你嫁给我。”
    “我与你相识于微末,你知我落魄,我知你隐痛,携手至今,两不相忘。”
    “青梅竹马,相处数载,我们才是真的情谊深厚,情深义重。”
    “你知我一如我知你,阿郁,我与你,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阿郁,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礼肃的手牢牢地捁在自己腰上,郁安直觉若是自己说出一个“不”字,恐怕今日无法脱身。
    但他不会拒绝,也不愿脱身。
    将手轻轻搭上了礼肃的脖子,郁安对他弯起眼眸,“如果是阿肃的话,我愿意。”
    愿意不拒婚嫁,将所有身心奉上。
    礼肃望着郁安,缓声道:“阿郁,我心悦你。”
    郁安眼中笑意更盛,“我知道。”
    不清楚他说的知道指的是什么,礼肃将他松开,语气歉疚:“方才情急,冒犯了阿郁。”
    “没关系。”
    礼肃有意放郁安起身,谁知对方坐在他腿上未动,反倒彻底放松下来,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礼肃一顿,抬眼看向郁安,“阿郁?”
    两人此刻的姿态实在不雅,若是被人撞破怕是要闹翻皇城。
    郁安对二人的姿势全不在意,只问:“阿肃为什么突然来远梁?”
    他表现得太自然,轮到礼肃无措了。
    礼肃垂下眼睫,像是回到了从前被按在床上要看伤的时候。
    身体想往后挪,却因为腿上柔软的热度不敢妄动。
    礼肃后仰,“你先下来。”
    郁安顺着他的动作贴过来,恶劣地拆穿他:“阿肃,刚刚是你要抱着我的。”
    礼肃眼睫颤得很厉害,本就酡红的面颊色泽更深,仿佛染了一层胭脂。
    郁安实在太坏,还凑过去细细欣赏,“阿肃……”
    礼肃继续往后退,几乎要贴上窗台,“因为想来见你,也因为我怕……”
    郁安好奇:“怕什么?”
    礼肃侧过脸,低声说:“怕你真的嫁给赵远之。”
    停顿过后,他又道:“阿郁长大了,和以前很不一样。再见之时,阿郁身上没有曾经的影子。”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他睫羽垂得更低,“我很怕,怕阿郁真的喜欢别人。”
    郁安道:“可是,阿肃当时并未反对我婚嫁,只让我找喜欢的人。”
    礼肃沉默,片刻后才找回声音:“那时的我,眼盲心浊,看不清自己真心。”
    郁安低叹道:“但你那样说,我很伤心。”
    礼肃一愣,“为何?”
    郁安不答,用手拂过礼肃低垂的睫羽。
    礼肃阖上眼睛,忽然感受到温热呼吸靠近眼帘,落下一个带着花香酒气的吻。
    在礼肃僵成一块木头的时候,郁安轻声说:“因为那时我就喜欢你。”
    礼肃骤然睁眼,双眸弧度睁得很大,像是惊愕至极。
    郁安对他笑了一下。
    “你……阿郁……”礼肃心中发涩,“所以你是真的愿意嫁我?红妆十里,凤冠霞帔……”
    郁安捏住他的脸,“不许说了,我不想穿那个。”
    礼肃目露询问。
    郁安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却是柔情无限。
    礼肃思绪一空,怔然地看着郁安靠近又离开,
    末了,礼肃回神,认真承诺:“三书六礼,祭告天地,一样都不会缺。”
    郁安含笑点头,刚想说好,礼肃已经抚摸着他的侧脸,轻柔地吻了上来。
    原本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可由于郁安启唇开口,礼肃尝到了一点湿润。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一晃而过的雪白牙齿和绯色舌尖。
    心间鼓噪,礼肃在那细润的唇瓣上摩挲片刻,便无师自通撬开对方的唇齿。
    唇舌相依,无尽缱绻。
    礼肃亲了一会,在不可遏制之前止住了动作。
    挪开距离后,郁安问他:“还要亲吗?”
    礼肃眸中水色犹在,声音很低地说:“要。”
    于是郁安重新勾上礼肃的脖子,低头要亲。
    但礼肃动作很轻地推开他。
    郁安一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仰面躺在了小榻上。
    礼肃撑在他上方,背光的眼眸依旧晶亮,“阿郁,我们这样,这是不合礼法的。”
    “天地为鉴,你我二人心意互通,婚约已定,无可更改。这意味着,我们也会是被礼法承认的夫妻。”
    郁安欲言又止:“阿肃……”
    未尽的话语消散于相贴的唇齿。
    第130章
    半带醉意的亲吻,缱绻又温柔。
    郁安被礼肃刚开始展现的生涩与笨拙蒙蔽,逐步放任自流,被由浅入深地吻了很久。
    绵长的亲吻携着不可忽视的掠夺。
    唇齿被品尝,呼吸被侵占,郁安吃力仰头,对上礼肃含情的眼眸。
    情欲编织成网,捕住了翩跹蝴蝶。
    在抽身喊停后还按着脸颊吻过来之际,郁安切实体会了,礼肃所说的世间男子皆非善类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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