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夏以臻胳膊肘本来就有两个大包,被抱疼了,下意识一甩,刚好一爪子挠在瘦子脖子上。
    他顿时吼道:“别你妈给脸不要脸啊!当你是朋友才捧你场,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没完了?”
    夏以臻从没听人这么说过她,吓得愣住了,瘦子趁机又去拿酒哄她喝,突然被人打断。
    “你们朋友之间也互相灌酒,互相下药,互相问候亲妈吗?”盛朗按住酒杯,又对夏以臻道,“干嘛呢?过来。”
    夏以臻赶紧跑过去,躲在盛朗身后,刚好与张彼得撞了一下,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瘦子一愣:“你谁啊?哪来的?什么药?别他妈胡说八道。”
    胖子晃过来搂住他:“你瞎啊,看不出人家男朋友来了?”
    瘦子笑了一下点点头:“行,男朋友最大,男朋友先玩,我们几个小的排后面,不耽误。”说完两人对着咯咯地笑。
    花臂男也慢悠悠地站起来道:“喂,姑娘。你这是唱的哪出?仙人跳到我头上来了?”他将烟头丢地上踩灭,“闹够了就说个数,别太过分,咱们就算过去了。”
    “您没事儿吧?”张彼得道,“您当我们要饭的?我俩差你这点钱?”
    “别给脸不要脸!”胖子指着张彼得,又向夏以臻啐了一口,“仙人跳也找个天仙来,就是个出来卖的,还不知道被人玩多少遍了,装他妈什么纯情?”
    盛朗手指已经攥得发白,胖子仍凑过来拍拍他肩膀道:“兄弟,哥们儿还是好意提醒你,玩这种女人,注意安……”
    盛朗沉默着一拳揍上去,胖子毫无防备地栽倒,一瞬间一片酒杯碎在地上,酒汩汩地往他身上淌,花臂大哥见状也急眼了,抡起一只酒瓶冲上来。
    刹那间,allurelounge被惊恐的叫喊声淹没。夏以臻刚才还揪着一点儿盛朗的衣服,此刻看手里已经空了,她在原地吓得不知所措,突然又被人塞了一只酒杯过来,随后被用力推出去……
    “拿着它去报警,别过来,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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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彼得酒精上头,此刻抓住花臂脖子,专往他下颌上揍。揍得指骨快碎了仍是不解气,这一拳一拳,攒了好几年……
    他的打架之魂是中学时无意崛起的。也是那天认识了盛朗。
    中学时张彼得又胖又矮,日日被人叫地蹦子。有次被高年级堵在学校门口,既要钱又挨揍,当时盛朗穿着校服路过,二话不说就冲过来……
    盛朗一人和三个高年级的对拳头,眼角都被打破了,张彼得还捂着脑袋不敢抬头。他只记得盛朗一边和人拼命一边大喊:“你他妈倒是站起来!你不学会反抗就一辈子挨揍!我这不陪着你么,怂什么?”
    张彼得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暴脾气,攥起拳头长长地啊了一声!就这一声,他就窜起来了,还一窜窜到了一八四。
    他见屁股就踹,见头就抡,谁敢惹他兄弟不高兴他就揍死谁,反正他爸不缺儿子。
    见此阵仗阿苏绝望了。
    之前只遇见过嚷嚷的,没几个敢动真格的,这一动手他也乱套了。一边喊六十多的保安上前拉架,一边拦着没买单就跑的客人……
    夏以臻跑去吧台后面躲起来,她发着抖报了警,直到听见警方承诺会快快来,理智才回来一些。她跪着爬,爬到一角,扒着吧台后面,在人群里找盛朗……
    先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
    瘦子打架是装出力,不真下力气,他对着空气挥拳头,冷不防就看见了夏以臻。
    他立刻拽住胖子胳膊道:“操她妈的,那妞躲那儿呢!酒在她那!赶紧倒了去,留着证据真等人抓咱?”
    夏以臻一瞬间吓得魂都没了。她赶紧缩回头,到处找东西防身。抬头一瞬,瞥见阿苏喝剩的半杯威士忌……
    胖子很快出现了。
    夏以臻蜷在角落,被他拽住一扯,一时毫无招架之力,再一睁眼,头顶已是一张大脸。
    胖子扯着夏以臻衣服扒拉:“酒呢?赶紧的!别逼我翻!”
    “不在这儿!我没拿……”
    夏以臻皱着一张脸哭叫,眼睛却总往吧台上瞄。胖子跟着一抬头,刚好看见了吧台后藏着的半杯威士忌,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顺手就给泼了出去。
    心下大松一口气,胖子又来了兴致,见四下无人又扑到夏以臻身上……
    夏以臻两只胳膊使不上劲儿,拿两条腿狠狠地蹬他,又大喊救命。瞬间,一只厚底玻璃杯飞来,正正砸在胖子后脑上,他大叫一声,血忽的涌出。
    盛朗用尽全身力气才抛出那只玻璃杯,几乎同时,一把椅子砸向他小腿。盛朗右膝一软,咚一声跪倒……
    “操!———”张彼得见状嘶声大叫,再度抡起酒瓶。
    直到此时,警笛声才响起,民警鱼贯而入。械斗被忽的按下暂停键。
    瘦子本来就虚,没打几拳也早就没了力气,瘫在地上干嚎。胖子脑袋嘴巴都在流血,花臂大哥手撑着脑袋,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已经鼻青脸肿像个上供的猪头……
    张彼得是皮相伤。两眼乌青,手背不断在鼻下蹭,蹭完,还是有两条长长的鼻血流下来。
    盛朗之前只有嘴角和指骨破了,但右腿最后挨了一下,实在不轻,只能坐在地上仰靠着沙发,轻轻呼吸压抑着疼。
    窗外警车红蓝的光束交叠着射进来,盛朗在纷乱里肆意地向夏以臻看了一眼,她正躲在吧台后,怯怯地露着半张脸看他……
    那只湿漉漉的眼里,似乎有害怕,有难过,有担心。
    或许…还有点心疼?她可能也在需要他。
    盛朗不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的腿很疼,心里竟有点畅快。他对那张小脸笑了笑,尝试着,轻轻勾了勾搭在地上的手指……
    下一秒,那个女孩真的向他跑来。
    第22章
    “断了吗?”夏以臻扑到盛朗身边。去摸他的脸,又去看他的腿。
    盛朗的嘴角破了,在渗血,小腿整个肿起来,膝盖又青又紫。跪地那下撞得不轻,已经打不了弯了。
    夏以臻心想这次肯定是断了,她只是撞在浴室门上都拖了这么久才好,盛朗这下恐怕要住院了。
    他哪儿都好,可千万别落下残疾……
    她很想去捏捏他的骨头,又怕他疼,只能束手无策地不停地问:“盛朗……你看看,是断了吗?麻不麻……会瘸吗……”
    盛朗轻轻喘出一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他闭上眼,又淡淡地说:“断了。也难说瘸不瘸。”
    “怎么办!”夏以臻叫出来。她没骨折过,吓得心都碎了。盛朗如果因为她瘸了,她真不想活了……
    盛朗有点享受。夏以臻的眼泪落在他的小腿上,很轻,腿的确疼得他没知觉,但她的每一滴泪他都知道。
    他慢悠悠地说:“又不是从你家桌子上摔的,不怪你,也不用你负责,瘸就瘸吧。”
    “怪我,都怪我……”夏以臻真诚地哭,“我负责,我肯定负责……你瘸了我扶你,给你推轮椅。”
    “能吗?”
    “我能。我肯定推,推一辈子……”
    她怕盛朗不信,睁大眼去看他,她想盛朗能看看她的真心,她这人不骗人。如果真能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上面一定写着三个字:会负责……
    夏以臻难受得心如刀绞,上次这么难受,还是得知奶奶病情复发时。她只觉得这些事,还不如都发生在她身上。
    “你愿意推我就行。”盛朗心里笑了一声,缓缓睁开眼。他想再逗逗她,逗她是件令他亢奋的事,可睁开眼的一瞬,他反悔了。
    她哭得特别伤心。
    他看过她几次掉眼泪,都不像这次这样让他揪心。夏以臻瞪着两只很大的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全是泪,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滚,滚下一颗,又续满一颗。
    “别哭了。不疼,也没断,只是软组织受伤,会好的。”盛朗沉下脸,忍了忍去蹭掉那些眼泪的冲动。
    “不疼吗?”夏以臻的泪并没有停下来。
    “不疼,你看我哭了吗?你也别哭了。过来我看看。”
    夏以臻趴着凑过去。他仔细地看她,脸上还好,脖子和胸口都有抓痕,腿上也有,胳膊也有,胳膊肘才好,又来了……
    操。盛朗心里骂了一句。出门时还好好的……他忍着疼把冲锋衣脱下来,披到夏以臻身上,又把拉链拉到顶,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忍不住,指骨勾着,很快地,左右蹭去她的眼泪。
    “好了,再哭就丑了。”
    夏以臻低了低眼睛,看到盛朗的关节都破了,手腕也青了,心里撕撕扯扯地疼。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想哭了,可是真的对不起……也对不起你,张彼得……今天才认识,就害你受伤……”
    躺在沙发上的张彼得终于抬起脖子,露出两只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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