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什么,我随便说说,你不用理我,不用理我。”
    穆听蓝放下了遮住眼帘的右手,犹如自言自语,低声说道。
    “东方祁不可能回去,但她从固州带回来的那两个副将却是可以委以重任,一个孙少臻,一个李桦,随便派一个过去也就够了,嗯…就孙少臻吧。”
    穆听蓝直起身来提笔欲写,一转眼却发现裴青在发呆,眼眸微眯。
    “在想什么?”
    总觉得东方祁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的裴青思绪被拉了回来,见穆听蓝脸色仍不算好,不敢造次。
    “没想什么啊,就皇上你昨天答应了我今天陪我玩狼人杀的,不会反悔吧?”
    穆听蓝眼神暗了暗:“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朕看你也无心在此,出去吧,唤宋璇进来。”
    “诶,好嘞。”
    一听说不用再被剥削了,裴青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撒了欢地就跑出去了,隔着老远穆听蓝都还能听见他叫宋璇进来时的愉悦嗓音。
    “皇上。”
    宋璇进来以后躬身行礼,穆听蓝神色淡漠了许多:“研墨。”
    “是。”
    “出来。”
    宋璇刚拿好墨条,就听穆听蓝沉声说道,她有些疑惑,却连头都未抬,只隐隐察觉出殿中似是多了一个人。
    “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是。”
    消息已经给他了,只是裴家会如何做?裴晏既然想要东方祁离京,便不会让孙少臻和李桦中的任何一个有机会前往北蛮。
    之前的消息一直瞒得很深,裴云卿如今是她们唯一的消息来源,穆听蓝从不会被情爱蒙昏头脑,她只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刻钟后,一名影卫回来了,禀报道:“回陛下,凤君千岁派了身边的南晨出宫了。”
    果然。
    “去往何方?”
    “还未知晓,不过已经有人跟上去了。”
    穆听蓝摩挲着指尖,嗓音沉冷:“跟紧了,他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要仔细探查,记得别暴露。”
    “是,属下知晓。”
    宋璇兢兢业业地研墨,在影卫又一次消失之际没控制住自己额头的冷汗滴落。
    穆听蓝再次落笔之际看着如今这饱满而又流畅的墨痕,眼神不经意朝宋璇一瞥。
    “技术不错。”
    “陛下谬赞。”
    “不是谬赞,比凤君好多了。”
    宋璇吞了口口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和单妍一样死于非命,身体都有些僵硬。
    “你说裴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嫡子,会连研墨都不会?”
    穆听蓝自说自话,宋璇听着也不像是要自己回答的样子,便干脆地闭了嘴。
    “所以一定是装的。”
    “不过也挺有趣的,朕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何时。”
    一道低沉阴冷的笑声在室内回荡着,宋璇屏住了呼吸,脊背都有些发凉,机械地转着墨条。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殿中突如其来的一道粗哑女声令她一惊,差点将手中墨条扔了。
    “回陛下,千岁身边的南晨出宫后直奔北街铺子,先是去了徐记糕点买了糯米年糕,糖蒸栗糕,又去了王记买了一斤虎皮花生,一斤五香瓜子,一斤蜜饯金枣,然后去了街边买了七串冰糖葫芦,龙须酥,糖画人还有两斤糖冬瓜,之后便回宫了。”
    穆听蓝:“……”
    “只有这些?”
    “回陛下,是的,南晨去的那些铺子属下都派人查过了,只是普通摊贩,和裴家并无半点关系,裴家的商铺大多在南街,相隔甚远。”
    穆听蓝:“…裴家再盯得紧一些,先下去吧。”
    凤梧宫偏殿,裴青正愉快地抱着南晨买回来的零嘴跟白羽他们玩着狼人杀,在赚取了不少受宠值的情况下也没忘了经验值,努力非常。
    不多时,快速阅完手上奏折的穆听蓝大步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虽闭着眼,嘴上倒是不停歇嗑着瓜子的少年居于主位,悠闲懒散得像只翻着肚皮晒太阳的花猫一般,穆听蓝脚步停了下来。
    “皇上?您来了。”
    方束出声说道,裴青睁眼之际眸光都是亮闪闪的。
    “你忙完啦,快来快来,我教你规则啊,要不然下午你都不会玩。”
    第20章 过目不忘 “朕是人,不是神仙。”“瞎……
    穆听蓝神色未有异常,只走到裴青身边之后看着堆了满桌子的糕点零嘴略有些嫌弃地说道。
    “出宫买的?”
    裴青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对啊对啊,我刚刚让南晨出去买的,干玩游戏也没什么乐趣嘛,边吃边玩才好。”
    说完他还端起了手边的红糖水喝了一口,惬意得很。
    “怎么这么能吃,也不怕长胖。”
    “才不会,我长身体。”
    穆听蓝拿起桌上果盘中的一串糖葫芦,挑眉道:“你用这个长身体?”
    裴青:“…不管我就要吃。”
    “呵,小心长得跟这糖葫芦一样圆。”
    穆听蓝没找着证据,又不能直言,看到少年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忍不住出言怼道。
    “才不会。”裴青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瘦着呢。”
    “别吃了,待会儿还吃不吃午饭了,不是要告诉朕游戏规则?”
    “哦,对,我给你写一份吧。”
    裴青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从一旁拿过纸笔来,刚写下一个字,便听到了穆听蓝疑惑的一声。
    “你的字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呦。”
    裴青眼眸一转,撒手就把笔扔了,左手捂着右手手腕,浮夸地叫唤着:“疼,好像是昨天上树的时候扭到了,突然好疼。”
    穆听蓝抱肩看他,眼神微妙,一旁侍立的白尤担忧地问道。
    “千岁什么时候上的树?怎么还扭到手了?”
    裴青朝他疯狂眨眼,穆听蓝啧啧叹声。
    “昨天下棋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这个吧,下棋又不是什么精细的活,有手就行,写字不行啊,要写得好看可不得精细吗,可我这手扭到了做不到那么精细啊,所以就这样了,要不皇上你将就着看?”
    “朕看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得好。”
    “不用了不用了,就是扭到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麻烦人家太医了。”
    昨天刚跟太医哀嚎着自己不想死的裴青此刻实在是没脸见太医,更何况太医一来他不就露馅了。
    “可卿卿疼成这样,脸色都扭曲了,朕心疼啊。”
    穆听蓝嗓音喑哑潋滟,裴青喉头一滚,有一瞬的恍惚,可到底是没被迷了心智。
    “真的不用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就一点点,还是能写的,就是没那么好看而已,皇上你别嫌弃。”
    “真的不用?”
    “嗯嗯,不用不用。”
    “那好吧。”
    穆听蓝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斜支下颔看裴青又继续写着,发现他拿笔的姿势似乎都有些异样。
    只是穆听蓝以前哪有心情看一个木头是怎么写字的,充其量看过这殿中悬挂的作品罢了,便也不知他这姿势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好了,皇上你看看,全部规则有些复杂,但还是要知道的,不过下午玩的应该还是九人场,也不是那么难。”
    “嗯。”
    穆听蓝接了过来,大概扫了一眼就被纸上那些圆润的字迹丑到了,神色一言难尽。
    “这些只是规则,还有些术语什么的,我直接讲给你听吧。”
    “像金水啊,就是…”
    裴青很是细致地解释道,穆听蓝大概了解了一番,但部分术语还有些模糊,出声问道。
    “倒钩狼是什么?”
    “就是身份是狼人,但发言的时候站真预言家或者是好人的边,混淆视听的角色。”
    说了一大长串话的裴青猛喝了一口水,而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这都说过一遍了啊,你没记住吗,不应该啊,像皇上这种,过目不忘这不是基础操作吗?”
    穆听蓝眉心微蹙,睨他一眼:“谁跟你说的朕过目不忘?”
    “那倒没谁说过,就是觉得你应该…”
    裴青声音小了很多,穆听蓝眸色暗了暗,嗓音深沉。
    “呵,朕是人,不是神仙。”
    裴青心下一颤,微小的刺痛从中划过,有些不舒服,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裴青握住了穆听蓝的手腕,挑了一个笑容出来,脆声道。
    “瞎说,皇上是神仙姐姐,就是就是。”
    穆听蓝看向了他,少年的笑颜沐浴在阳光之下,勾勒出了一层金边,像是最圣洁单纯的花,凭空绽放。
    “花言巧语,再说说,金银花露水是什么。”
    “才没有花言巧语,可真可真了,金银花露水啊,就是既是预言家验过的金水,又是女巫救过的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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