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许久,他看着露玖,终是说出了实情:
    “3个
    月后,我打算去海军总部……自首。”
    露玖像是猜到了这样的发展一般,很是平静地点头。
    罗杰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许久,他声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哀,突然说起了这几日的话题:
    “他们说,[梦幻岛]的传说是虚假的。它实现不了任何人的愿望,它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岛。”
    “怎么会呢。”
    露玖皱起眉,不以为然道:“这座岛屿实现了大家的梦想。实现了每一位岛民的梦想。”
    “它真的就像传说中一般,是‘心想事成、万事皆允’的小岛。”
    “但是……”
    罗杰说:“其实你也知道的。”
    “这座小岛或许很特殊,这座岛屿的主人也很特殊。”
    “但是,真正实现人们愿望的,并非小岛本身,其依靠的也不只是鲤跃一人。”
    “是她聚集了我们,而我们又相互扶持,共同实现了[梦幻岛]的传说。”
    罗杰明知故问:“露玖,你的梦想是什么?”
    露玖意识到了罗杰想说什么。她有些不甘地缓声回答:
    “……是家人。”
    罗杰面露悲哀:“如果我不在了……”
    “那你的梦想,还算是实现了吗?”
    “如果我不在了,就算只有你和这孩子,你们能够快乐地活下去吗?”
    露玖怔怔地看着他。
    分明是笑着,罗杰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一直以来,就像传说里那般。不论去问哪一位岛民,他们都会给出相同的回答:
    “‘是啊,[梦幻岛]是真的。它也实现了我的愿望’。”
    “……可是,如果我不在了,露玖,你还能给出同样的肯定回答吗?”
    罗杰的手抚上了那颗蛋。
    那颗蛋像是回应一般,细微地晃了晃。
    露玖犹豫着,未曾回答。
    罗杰在心里想道:
    我不想……我不希望,这个小岛的传说,因我而打破。
    也不希望,她的梦想,因我而残缺。
    ——
    [罗杰海贼团]虽然已经解散,但在这一年中,他的船员们也不止一次地来到过[梦幻岛]。
    有的时候是单独的一两个人,有的时候是结伴同行的一群人。
    这一次,难得有半数以上的罗杰海贼团成员来到岛上。
    他们好像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又像平常一样聚集到罗杰周围,和他插科打诨去了。
    露玖毕竟不可能一天24小时盯着他们的蛋,偶尔也会轮到罗杰带孩子。
    船员们过来,香克斯好奇问:“这就是船长的崽?”
    香克斯好奇地戳了戳。
    巴基拍开香克斯的手:“别乱戳,戳破了怎么办!”
    “船长的崽,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啦。”香克斯随口反驳。
    这两人都不是小孩儿了,偶尔还是会幼稚地斗起嘴来。巴基有理有据道:“但船长夫人很娇弱啊!”
    香克斯这次被巴基说服了,点头严肃道:“原来如此,那我确实不该乱碰。对不起,船长。”
    罗杰哈哈大笑:“我早就不是船长啦!”
    随即不以为意地摆手道:“随便玩。好歹是我的孩子,不可能那么脆弱的。”
    罗杰甚至主动把蛋扔了过去。
    巴基和香克斯接住了蛋,感觉这颗蛋暖暖的。或许是他们的错觉,他们好像还能感觉到蛋中的心跳声。
    两人长长地“哦——”了一声,满是向往地问:“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旁边的贾巴摸了摸胡子,回忆般说道:“你们是从宝箱里孵出来的。”
    “宝箱?!”
    两人兴奋。
    他们一边问着过去的故事,一边不停抚摸着这颗蛋。
    蛋在香克斯的手里久了,巴基就会把蛋抢过去;
    在巴基的手里久了,香克斯就会把蛋抢过去。
    两人交替抱了许久的蛋,突然感觉到怀里的蛋晃了晃。
    巴基发出了一阵惊呼:“它动了,它动了!”
    “什么,什么?!也让我看看!”
    蛋不再动了。
    香克斯戳了戳蛋:“你动啊。”
    蛋不动。
    “摇晃试试?”雷利看了一眼窗外后,一本正经地提议。
    于是香克斯拿起蛋,开始用力摇晃。
    ……露玖就是在这时候回来了。
    香克斯还在摇蛋,顺势回过头去看露玖,一边笑道:
    “它刚刚动了一下!我们正在尝试呼唤它再动一下呢!”
    巴基在旁边连连点头,大声为香克斯加油。
    露玖沉默地走向了他们。
    香克斯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露玖在这一刻的气势,变得比思食症的玲玲还要凶残:
    “不能!”
    “摇晃!”
    “蛋!!!”
    香克斯、巴基、贾巴头顶一个大包,低头跪坐在了露玖面前,委委屈屈地齐声应道:
    “对不起,我们错了……”
    露玖的目光又扫向了雷利。
    雷利面露遗憾,沉稳说道:
    “……我劝过他们了,他们不听。”
    贾巴、香克斯、巴基以一种才认识雷利般的目光看向他。
    露玖又将目光扫向了罗杰。罗杰汗流浃背:“我也劝过……”
    露玖冷声打断了他:
    “你就是这样带孩子的?”
    ……罗杰头顶一连串的大包,跪坐在了露玖面前:
    “对不起,我错了……”
    露玖抱着蛋,还没有消气,把这群不靠谱的海贼用扫帚扫出了家门。
    同样狼狈的香克斯和巴基偷偷看向罗杰,罗杰却意外露出了爽快的笑容。
    香克斯惊恐:完蛋,船长他疯了!
    巴基同样惊恐:快去找[万能药]!
    贾巴淡定:[万能药]治不好傻子啊!
    雷利坐在屋内,隔着窗户笑看他们。
    贾巴瞪了雷利一眼,用眼神问其他人: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在门外罚站?
    香克斯:溜了吧。
    巴基:溜了吧。
    还是罗杰有经验:不能溜,溜了她会更生气,今晚我就进不了家门了。
    巴基撇了撇嘴,贾巴却是突然笑了出来。
    香克斯用眼神问:你笑什么?
    贾巴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
    现在的罗杰,竟然也学会顾及他人的心情了啊。
    那么,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贾巴又看了一眼傻乐的罗杰,摇了摇头,不敢说出那一丝所有人共同怀抱着的期待。
    第148章 (加更) 但这一次,他选择为……
    罗杰会越来越频繁地想:我这样选择,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年之前,他在想:
    “英雄应该有着英雄的谢幕。如果拒绝了慷慨地赴死,便再也称不上是‘英雄’”。
    可如今,他竟隐约感到了一丝荒谬。
    求生本能在对他说:我不想死。
    怯弱的本性在对他说:死了,露玖会变成孤身一人。
    卑鄙的
    欲念在对他说:你还有其它选择。
    鲤跃曾对他说:「如果哪天你改变心意了,就再来找我吧。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当罗杰不止一次地回想起这句话时,罗杰发现,他犹豫了。
    ……
    罗杰海贼团的成员们离开了。
    偶尔,他们也会再来。
    海贼团的成员们嬉笑打闹一阵,分别了,再各奔东西。
    或许他们还会有下一次见面,或许不回了。
    只有罗杰一直在这座岛上。
    以前他明明是耐不住安静的性子,绝不会在同一座岛上待过三个月。
    但现在,罗杰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样岁月静好的生活。
    他突然想到:洛克斯也是这样么?
    ……
    某日,罗杰偷偷去问了饲育屋的老奶奶:“蛋要多久才能孵化?”
    “这个说不准的。”
    老奶奶笑呵呵的说道:“有的孩子只用十多天就孵化了。但有的孩子,或许会需要一年,或许会需要三年。”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确切天数的话,或许可以问问岛主呢?”
    “岛主应该知道,如何更快速地孵出小孩儿。”
    罗杰长长地“啊”了一声,抱着蛋,又往家中走去了。
    露玖在家里等着他。
    见他回来,十年如一日地,露玖会为他打开家门,说上一声:
    “欢迎回家。”
    ……他发现,这十年如一日的潜移默化中,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个“家”。
    他早已不是在大海上漂泊无定的海贼了。
    在梦境中,他会想起这个家。
    无意识地,他的思维会拐到这个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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