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槐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高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对后辈的欣赏。
    感叹还真是天意。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她们家的那几个小孩要是能有她一半的品质,就足够让高梅满意的了。可无论付出了多少心血,扶不起来的阿斗照样是扶不起来。懂事的小孩哪怕不用培养,自己也能经过风吹雨打长成参天大树。
    羡慕不来。
    “那我先走了。”
    “嗯。”
    温语槐送走了高梅之后,思索片刻,问助理霍韵在哪里,得知人就在办公室之后,她没有打电话,干脆走过去,准备也来一场面谈。
    霍韵正在打电话,“王阿姨,是这样的,如果嘉兴要回国的话,的确是有可能面临财产追回的风险。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电话那头的王紫玉用纸巾捂着口鼻,不停地咳嗽。
    听到有可能被追回,立刻紧张道:“那怎么办啊?”说着,她咳得更猛烈了。
    隔着电话,霍韵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阿姨你没事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我不太熟悉国际法,这方面我回头会帮你问问做这个方面的律师朋友。”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王紫玉连忙道谢,咳了几声又说:“我现在就在医院呢,做了个检查,医生又让我住院做手术,人不服老不行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
    听到王紫玉生病的消息,霍韵一时间也有些错愕。
    在她的印象里,王紫玉一直都是拿着穿着名贵旗袍,冷脸高傲的贵妇人。
    作为住家保姆的女儿,霍韵莫名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从心底里畏惧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主人。
    “在哪个医院,要不,我回头找个时间跟我妈一起过去看您?”
    王紫玉心性高傲,是非常不愿意让人见到她狼狈的样子的。“不用了,你能有这个心,我就很领情了。”
    “我还是去看看您吧,应该的。”霍韵反倒是很客气,一直记得她的恩惠。
    “当年要不是有您的照拂,我妈也没办法找到更合适的工作,也没有我的今天。”
    正说着,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霍韵还以为是来送文件的,并没有挂电话,头也不抬地对着门外说了句:“请进。”
    看到温语槐走进来的时候,她有些错愕。
    温语槐极少会主动过来她的办公室,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霍韵下意识地捂着手机,轻声说:“阿姨,我现在有点事情,回头再跟你说。”
    她这隐藏躲闪的样子倒是罕见。
    温语槐径直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安静地等着她打完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霍韵整理了下心情,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压下情绪主动问:“你今天怎么过来找我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语槐突然改了主意,倒是不着急问责了。
    “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被问到这种问题,霍韵越是紧张,下意识地想遮掩。
    “没谁啊,为什么这么问?”
    温语槐挑了挑眉,直接指出缘由。“认识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霍韵不解:“什么语气?”
    温语槐想了想,提起了她刚才说出口的词汇:“应该的。”
    这么谦卑。
    霍韵有些尴尬地笑笑,给出了解释:“是因为王阿姨生病了,我在想要不要跟我妈过去看她。”
    温语槐并不清楚她口中的这位王阿姨是谁。
    “是顾嘉宝的母亲,王紫玉。”霍韵特意解释清楚。温语槐算是这里唯一熟悉这些的人。只见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几分诧异,霍韵心情有些怅然,好像物是人非,一切都改变了。
    “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我没必要瞒着你,当年我妈在她们家做保姆,所以她生病了,我打算过去看看。”
    “王阿姨人很好的。”
    霍韵说完这个,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该在温语槐面前这么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今天似乎收到了很多人的道歉,温语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巧合。
    很快岔开了话题:“没什么,你不用为了这个跟我道歉,说正事吧。”
    霍韵打量着温语槐的脸色,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她轻轻揭过,好像真的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了一样。
    是真的不在意了吗?
    ……
    当年的浅水湾别墅区,王紫玉怀中抱着名贵的波斯猫,腕上戴着几圈碧绿色的翡翠镯子,素来打牌消遣的贵妇人,最近正为了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头疼。
    霍韵到现在都记得。
    那天下午她从学校回来,看到别墅一楼客厅里大红酸枝沙发上坐着抽烟的王紫玉,一如往常,她换了拖鞋,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污渍,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跟王紫玉问好,说完就打算默默离开。
    作为保姆的女儿,她在这里生存的空间很小,最好就是像角落里搁置的扫帚那样,有用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就连呼吸似乎也都要小心翼翼,不可以打扰到夫人。
    但是这次不同,王紫玉突然喊住了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走近些过来。
    那个手势像是对待小猫小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是霍韵却没办法生气,那时年纪很小,而且她知道王紫玉脾气如此,无论对谁都是这样。
    没有谁能忤逆她的权威,包括那个成天忙于工作挣钱的丈夫,回到家里跟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她那个年轻不懂事的女儿顾嘉宝。
    霍韵有些紧张,但还是听话的走上前去。
    王紫玉斜倚在沙发上,轻慢地抽着烟,姿态优雅,脖颈纤长,像是只迷人的雪白的鹤。手指轻轻点一下烟头,弹掉烟灰。
    让她去把那个叫温语槐的女同学叫过来,说是请到家里做客。
    尽管霍韵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她丝毫不敢忤逆王紫玉的意思,挑战这个女主人的权威。
    否则的话,说不定她跟母亲说不定会被扫地出门。
    “你不用担心。”王紫玉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这个素来冷着脸的贵妇人非常罕见地对她露出了近乎安抚的笑容。“把嘉宝的同学叫回家聊一聊而已,你也知道,嘉宝已经因为这个事情跟我生气好几天了。”
    那个温柔的笑容让霍韵没办法拒绝,她平时都怕极了王紫玉,难得她对这自己这么和颜悦色。
    这点温和的脸色让霍韵用近乎感激的心情接纳了下来。握着怀中的书,她思考片刻之后,暂且称之为是思考,几乎就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好,我知道了。”
    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并不那么温馨。
    那个时候的温语槐还没走出校园,稚气未脱,尽管她沉稳安静超乎同龄人,但穿着件朴素的衣服走进这富丽堂皇的富人宫殿,无论她曾经在学校里取得了多么亮眼的成绩,也难以帮助她摆脱窘迫的处境。
    更何况,王紫玉把还是个学生的温语槐叫过去,说好点是谈话,说难听点就是居高临下地命令羞辱。
    本身就是不怀好意。
    在霍韵的印象里,温语槐一直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她记得那天,温语槐穿着那件宽大的白色衬衫,牛仔裤,像是个走错片场的演员,站在打蜡的木质地板上,脚上的劣质袜子还有些尴尬又眨眼的毛球,霍韵很少在这个家里见到比她还狼狈局促的人,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富商政要名流。温语槐算是为数不多的,叫人印象深刻的那个。
    面对王紫玉,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听着。
    霍韵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但是她想,如果换做是她站在那里,估计尴尬羞愧地想死吧。
    尤其是被这种有钱的人上人不用脏字的羞辱。
    可就在霍韵以为温语槐几乎不说话是不是要放弃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脊背始终挺直。
    霍韵很难理解,她很害怕,甚至是崇拜王紫玉这样的女人,高贵傲慢,又漂亮得过分。她很难想象谁能跟王紫玉对着来。
    无法理解温语槐在想什么。
    也难以想象被这么羞辱之后,温语槐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样沉默,固执地站在那儿。
    ……
    “上次让你参与的那个谈判,有一个重大的失误,拖售权你没有拟定。这种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温语槐看着她,发现她神游天外,敲了敲桌面。“你在想什么?”
    笃笃两声,把霍韵拽回现实。
    她反应稍慢,看着面前今非昔比的温语槐,恍然间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梦境,但还是条件反射般地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马上去改。”
    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霍韵连忙去修补,她把长达近百页的条款又重新逐字逐句重新过了一遍。忙完的时候,办公室都已经几乎走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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