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崩塌的声音,会震碎你的耳膜的。”
    紧接着,地动山摇!
    花山的梦境崩裂成无数碎块,无穷无尽的彩色花海在一瞬间被剑气完全绞碎,与山石一道化为齑粉!
    花山消失在了原地!
    不远处,玫瑰菌人的聚集地。
    一个蓝色小人正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忽然,有纷纷扬扬的尘土在他脸上缓缓飘落,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啊!怎么回事——”
    易怒的菌人跳起来,马上就要发作。
    无边的浓重黑影压在了他的眼前,也扼住了他准备尖叫的喉咙,让他瞪大眼睛动弹不得。
    那是花山崩碎开来的无数碎石。
    “花山倒塌了!花山倒塌了!菌人快逃!菌人快逃!”
    下一刻,他和无数同伴就被这海啸般的碎石完全淹没。
    “轰隆隆!!!”
    ……
    在废墟的上方,谢挚窝在神帝怀里目瞪口呆,这仿若灭世的景象让她无比震撼,而她被姬宴雪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半点伤。
    只是平平淡淡的随手一剑而已,竟然就让一座山彻底崩塌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姬宴雪骄傲地问她。
    “……还行。”
    谢挚是不可能夸她的。
    好在姬宴雪也不跟嘴硬的人族小姑娘计较,她一手揽着谢挚,从身后拎出来一只昏迷的彩色鹦鹉,“这儿还有只器灵,同样陷入了梦境当中,方才被我顺手救出来了,你看看认识吗?”
    是彩笔!
    谢挚又惊又喜,连忙将它接过来,确认它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将它塞进了小鼎里休养,“谢谢您……谢谢您……这正是我的朋友……”
    姬宴雪奇道:“我救你时,你都尚且没有如此感激,只是顺手救了一只器灵而已,你倒对我如此道谢。”
    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孩……
    姬宴雪觉得自己越发弄不懂谢挚了。
    “您可以帮我再顺手救一下阿契吗?”
    谢挚厚着脸皮请求神帝:“她就在我们隔壁的山上——对,就是那座;我想,她恐怕也陷入了梦境里……”
    “可以是可以,”姬宴雪望向镜山,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臂,“但那样的话,我这道神识就会被消耗干净。”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我保护不了你了。”她看向谢挚。
    “没关系……”
    谢挚呆了一下,才回她:“本来,这些事情也就该是我自己做的……您帮我太多了。”
    “好吧。”
    姬宴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去镜山了。下次见面,我希望是我的真身见你。”
    如果可能,谢挚真希望自己再也不见摇光大帝,但此情此景之下,她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得应道:“好……我等着您。”
    “在梦境里,你杀了云清池,觉得伤心吗?”
    在离开时,神帝忽然淡淡地问了她一句。
    谢挚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问,不由得怔了怔。
    “不会的,陛下。”
    望着前方的深晦黑暗,谢挚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情却很坚定。
    “假的就是假的,我不伤心。”
    第148章 山后
    姬宴雪的神识离开了。
    谢挚在远处静静地等待了片刻,直到看到镜山也轰然倒塌,激起无数烟尘,这才放心地转身继续前进。
    “阿契没事了……真好!”
    那位神帝陛下虽然讨人厌,可有的时候,也蛮靠谱的嘛……
    当然,要是再也不用见到她,谢挚就更开心满意了。
    她摸了摸怀中的碧绿小鼎,彩笔和宋念瓷等人都在里面。
    现在还能动作的,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所以她一定得为大家找到圣花花蜜不可。
    还有碧尾狮……小狮子的母亲。
    她被谢挚的小鼎强行挽留住了生命,现在还在沉睡当中;假若不能服用圣药,她就一直只能这样长眠,不能苏醒活转。
    一想到那个红发碧衣的美貌女人,骄傲美艳的神态仍然如在眼前,谢挚便又有些心神恍惚。
    一转眼,已经两年过去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修为,学识,见闻,心性,她都获得了极大长进,这没错;但谢挚还是当初那个为救别人便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万兽山脉赌命冒险的莽撞少女。
    只不过,这次谢挚身处的不是万兽山脉,而是虚空神墓,比她之前经历过的所有险境都更危险、更诡谲。
    也更致命。
    接下来,她一定得更加小心才行。
    一来到花山山后,简直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神墓的其他地方都极美丽,遍布细绒般的莹绿草地,如人间仙境一般纯净鲜妍,甚至哪怕是凶狠狡诈的玫瑰菌人,光看外貌,也是漂亮可爱、讨人喜欢的。
    但山后却完全不同。
    刚一离开花山,谢挚立刻便被突然泼下的大雨浇了个精湿。
    山后正在下一场极大的雨!
    这雨下得怪而猛烈,倾倒如注,骤然滂沱,打在人身上噼啪作响,而且颇为疼痛,简直像是千万颗钢珠在狠狠地砸击下来。
    谢挚伸出手掌举在头顶,仰起脸来,透过指缝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雨水在她的脸上如小溪流一般汩汩淌下。
    以花山和镜山为界限,天穹鲜明地被分割开了,像被划了一条无形的线一般。
    山前,是晴朗的永昼;而山后,则是大雨滂沱的永夜,仿若神泣鬼哭。
    唯一的共同点是,不论山前还是山后,神墓的天空中,都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
    “轰隆——”
    一声雷鸣在谢挚头顶突然炸响,仿佛怒目的神祇在重重击钹警告,雪白的巨大闪电如银蛇一般在黑云中猛地一闪,令人头皮发麻,心神巨颤。
    谢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闻到一股铁锈的腥味。
    这雨像血的味道一样。
    “不用怕,我们走吧。”
    这安慰的话是对万法剑竹说的。
    剑竹在姬宴雪轻轻一弹之下,剑身上甚至隐隐出现了裂纹,虽然不至于重伤,但也很不好受,它的话都比平时少了很多,变成了一根真正的蔫竹子。
    就是时不时地咕哝着跟谢挚抱怨:“……就那么一弹,哎哟,我就感觉我变八瓣了……不是我说,姬宴雪真不是东西!”
    谢挚被它逗得直笑,“她当然不是东西——人家是神帝呀,昆仑神族摇光大帝,多厉害多威风的,对吧?”
    “高高在上,说要你死,你就得死。”
    她想起了姬宴雪说,要是她想杀她,现在她已经死了千万回了,于是忍不住调侃。
    其实在同姬宴雪的相处之中,谢挚也感受到了神帝身上的确有一股特别的成熟魅力,可以轻易令无数少年男女爱慕折服——她是一个与宗主完全不同的人。
    强势,霸道,独。裁,自我,并且直接。有好感便会拉着女孩子的手腕问询,“为什么不试着喜欢我”。
    像宗主的话,就绝不会这样,她什么都不会明说,便能从容地撩拨到谢挚自己晕头转向、日思夜想。
    但谢挚对摇光大帝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姬宴雪诚然美貌魅力天成,但她并不是谢挚喜欢的类型。谢挚喜欢温柔而待她好的人。
    更何况,她已经是宗主的人了呀……
    谢挚摸了摸发环,心中不自觉地又有些泛甜。
    宗主是五州人的宗主,但阿清只是她一个人的阿清。
    她的整颗心,整个人,都是宗主的,谁也不能改变。
    一想到宗主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归来,谢挚便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自疲倦的身躯中又涌出一股新的力量,脚下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别发愁,笋子,我们一定会救下所有人的!”
    山后天光极暗,伸手不见五指,仿若最深的极夜,并且到处都是崩塌解体的废墟,地面也坑洼不平,走在上面非常费劲,连谢挚也好几次险些摔倒。
    “哧”的一声,谢挚在手中燃起一团炽热明亮的火焰。
    借这光亮放眼去看前方,只有无尽的破败废墟,谢挚感觉仿佛有一头远古的巨兽正在黑暗中沉默地蹲伏,冷冷地注视着她。
    ……这是什么废墟呀?
    换而言之,这里曾有一座什么建筑?
    谢挚的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握紧手中的万法剑竹,这是她紧张警惕时才有的表现。
    即便已经小心再小心,但谢挚在行走中还是踏碎了几枚瓦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一片黑暗死寂中格外格格不入。
    谢挚的心脏缩了缩。
    看了周围一圈,谢挚屏息等待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蹲下身子,将踩碎的瓦片捡起来凑到火光旁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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