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辞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玄鳞,虽然你是妖,我是人,但我和你是平等的,我不能像一条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像奴才一样对你奴颜婢膝,事事讨好你、顺从你,我不能所有的事都对你唯命是从。”
    “如果你想要我顺服你,事事都迎合你的心意,我可以努力去做,但是我不开心。”
    他喜欢玄鳞,他愿意顺着玄鳞,可是他也有为人的自尊。
    玄鳞听得怔愣,等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青辞,怒声斥责:“你胡说什么!”
    “李青辞!你有没有良心!”
    “我说错了吗。”李青辞反问道,“你总让我听话,让我乖,让我顺着你,你有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看待吗?”
    “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百依百顺,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只有养狗、养孩子的时候才会这样。”
    玄鳞愣住,看着他没说话。
    李青辞又问了一遍:“玄鳞,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玄鳞回过神,立刻抱紧他,贴着他的脸说:“你是我的小崽儿。”
    “小崽儿是什么?”李青辞追问,“儿子吗?”
    玄鳞烦躁地皱眉:“有这层意思,但是我没有真把你当成儿子,我也不想要儿子,这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他改为双手捧着李青辞的脸,语气珍重:“你是我最亲的人,就算你说的那条母蛟出现了,我也最疼你,跟你最亲,不是你说的什么狗什么奴才。”
    “我会好好养着你,我可以给你花不完的金子,吃不完的肉,我的头发、鳞片都可以给你。”
    “我还可以给你喂血,如果你想吃我的肉,我可以剜一块给你。”
    李青辞原本平静的脸,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泪突然喷涌而出,大颗的眼泪连成珠串往下掉。
    他不想要这些,他只想要玄鳞能平等地爱他。
    空洞的眼睛,涟涟往外边淌泪,看上去那么沉寂、悲伤。
    “小崽儿,小崽儿!”玄鳞茫然失措,手忙脚乱地抱着他,给他擦眼泪,“别哭,我不说了,别哭了好不好?”
    李青辞瘪着嘴,抬手搂住玄鳞的脖子,埋在他肩上哭得很无助:“我不想要你的血肉,我只想要你陪着我。”
    玄鳞听完松了口气,手掌抵在他后心轻轻拍打,压低声音哄他:“我不是一直都陪着你吗,早晚送你接你,这样好不好?以后晌午我都过来给你喂饭。”
    李青辞不说话,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缠,歪着脸去贴他的脖颈。
    玄鳞心里生起一股隐秘的快感,他喜欢小崽子乖顺地依赖他。
    颈侧贴上来的小脸,软乎乎的,本来还应该是暖的,却被泪水浸得泛凉。
    他不喜欢。
    玄鳞扣着李青辞的后颈摩挲:“脑袋抬起来,我给你洗洗脸。”
    李青辞先在他衣衫上蹭了蹭,才慢慢抬起头。
    玄鳞叹口气:“我的鳞片都快让你蹭成抹布了,直接抬头不行吗?”
    李青辞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擦眼泪。
    他不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让玄鳞瞧见,显得他很没出息。
    “好了,你那脏爪子别摸眼睛了,越擦越脏。”玄鳞扯开他的手,“乖,闭上眼。”
    李青辞垂着头,闭上眼睛。
    玄鳞引水给他洗脸、洗手,又清去他身上的灰土。
    整个人干干净净,就是脸上这红那肿的。
    玄鳞直起腰身,摁住李青辞,迫使他向下塌腰,俯首去舔他的眼睛。
    熟悉的柔韧、湿润触感,清冽的气味。
    李青辞身体僵住,腰身后折幅度过大,没着没落的,他下意识勾住玄鳞的脖子,想坐直身体。
    “乖,别动,马上就舔好了。”玄鳞托在他脑后,换只眼睛舔。
    少顷。
    哭红的眼睛被涎液安抚,恢复白皙,却在下一瞬又被舔红,柔韧湿润的东西一直流连在眼尾。
    李青辞耐不住了,他颤着嗓子开口:“好…好了吗?”
    “快好了。”玄鳞在他眼睑下舔了舔,又去舔红彤彤的鼻尖。
    眼神落在红润润的嘴唇上,玄鳞一时踟蹰,这处红些,好像也无妨,但是太艳了,像是涂了口脂。
    小崽子是个公的,嘴唇这么艳不合适。
    “还没好吗?”李青辞又一次催促。
    玄鳞揉着他的腰安抚,想让他别那么僵硬,不料,越揉越僵,他啧了声:“别催,就剩嘴唇,舔完就好了。”
    李青辞惊住,立刻睁眼,张嘴制止他:“别——”
    话语戛然而止。
    晚了一瞬。
    溢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玄鳞舔他的嘴唇,舌尖扫过时,唇缝刚好敞开,他顺势往里探去,刚伸进去没舔两下,下一瞬就被抵着往回推。
    李青辞用力挣扎,他抿着嘴,闭紧齿关,拍打男人的肩膀。
    玄鳞只好退出去,不解地拧起眉:“你到底怎么回事?让舔还是不让舔?”
    李青辞懵然,一脸怔忡,嘴里好像还有那种被塞满的充盈感。
    沉默良久。
    玄鳞等急了,拍他的脸:“说话啊,脑子哭傻了?”
    脸肉一颤,李青辞回过神,心里噌的一下翻滚起汹涌的羞赧,没等红晕蔓延到脸上,就止住了。
    因为他看清了玄鳞的神情,玄鳞拧着眉,眼里只有疑惑和担忧,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
    李青辞突然脱力,挺着的腰背垮下来,脑袋无力垂着,他缓慢摇头:“我没事。”
    “那你说话这么虚,病怏怏的。”玄鳞揽住他的肩背,轻抬他的下巴,视线在苍白的脸上睃巡一圈,担忧道,“小脸这么白?嘴唇也不红了,你真没事吗?”
    李青辞大脑艰涩,一团浆糊,他胡乱开口应付:“哭累了,一会儿就好了。”
    玄鳞闻言,叹气道:“小崽儿,以后你闹脾气归闹脾气,咱别哭成吗?”
    李青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玄鳞又忍不住叹气:“我这次不是真想凶你,只是被你气的,你总是不开心,经常耷拉脸,我搞不懂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你这副样子,看见就觉得烦躁。”
    也不管他说的什么,李青辞嗯嗯两声当作回应。
    玄鳞见状,拧起眉心,拨弄他的嘴唇:“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听了。”李青辞抬手搭在眼睛上,低低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尽量听你的话,少惹你生气,我会乖的。”
    玄鳞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连血肉都愿意给他,不能再贪心了。
    况且,有些东西贪也贪不来。
    听他这么说,玄鳞高兴的同时,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没等他继续往下想,耳边响起刺耳的敲锣声。
    李青辞闻声,闭了闭眼,他摒弃杂思,打起精神,撑着手臂坐起来:“你回家吧,我得上值了。”
    玄鳞不赞同道:“你看着病怏怏的,走,我带你回家歇着,这个活咱不干了。”
    李青辞扯唇,勉强带出一抹笑来:“我没事,坐太久乏了,一会儿走走就好了。”
    玄鳞揽住他的腰,将人带到怀里,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声音很低道:“你还没吃饭呢。”
    炙烤的嫩鹿肉滚在地上,已经变脏、变凉。
    李青辞若无其事道:“早上吃得多,我现在不饿,而且再过会儿就该回家了。”
    玄鳞握住他一只手揉捏,声音低沉:“我那会儿气昏头了,以后不会再扔你的饭。”
    “没关系,应该的。”李青辞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本来就是你弄的饭。”
    玄鳞垂着眼没作声。
    李青辞用脑袋磨蹭他的下巴,轻声道:“好了,你回家吧。”
    推开他,李青辞抬脚离开。
    突然,脸被捧住了,李青辞顿住,抬眼去看,玄鳞的脸在他眼里快速放大。
    他下意识闭眼,下巴掠过一抹湿滑,紧接着脸上的手移开了。
    视线清晰时,四周已经没有了黑色的身影。
    李青辞怔在原地,过了几瞬,他才慢慢抬手去摸自己的下巴,指腹沾染些许水迹。
    捻了捻手指,李青辞抬脚往帐篷走。
    下半晌。
    李青辞的任务比较简单,跟着工匠一块去堰口勘察,确定其损坏程度,修复所需的工费。
    这方面,他不太懂,主要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旁观。
    帐篷离堰口不远不近,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工匠们都是走着去,他也没骑马,远远缀在后面。
    身上的披风连着兜帽,往里一缩,几乎感受不到冷风。
    只不过,脚上有些凉,心想着,玄鳞蜕下的皮还有没有边角料,他想要来做双袜子穿。
    底下的河道正在清理淤泥,空气中缭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腥臭味道。
    索性,闻惯了,也不觉得难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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