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落下,大殿之中陷入一片死寂。
    太监站出来高喊退朝,秦沭起身,不再理会下方吹胡子瞪眼的群臣,离开了文德殿。
    从大殿里出来时,奚昭走在宫道上时,身旁的官员仍在小声议论。
    “朝宁司那种地方,章相如何受得了……但愿章相……”
    边说边快步走远。
    奚昭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但愿能万事顺利……
    不久之后,禁军包围了宰相的府邸,朝宁司则开始着手搜查。
    得知宰相被扣押的京城百姓们大吃一惊,每日看着朝宁司在相府里进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暗地里猜测。
    过了几日,御书房中,晏微和奚昭并肩立在殿中央,秦沭坐在御案前,听着晏微禀报,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晏微:“朝宁司已经将宰相全部搜查了一遍,但……还未发现章渊与梁国勾结的证据。”
    秦沭凝神,“什么也没有?”
    晏微面色有些苦恼,“正是,只在地窖中发现些许灰烬,所有文书应该……都已被烧毁了。”
    秦沭闻言沉默片刻,冷声说:“继续查,他与梁国勾结多年,不会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家中仆役、往来文书,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证据。”
    “臣遵旨!”晏微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殿门再次关闭后,奚昭沉吟道:“章渊真是老谋深算,竟做得如此干净。”
    秦沭:“章渊生性谨慎,这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不过——”
    她说着,眼中闪过寒芒,“既然已然将他关了起来,那便绝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定下他的罪。”
    …
    朝宁司继续调查章渊通敌一案。
    这之后,奚昭每日都焦心等待,可又过了几日,没等来朝宁司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小皇帝咳血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奚昭急忙赶去皇帝寝宫,此时郑瑶正在帮小皇帝施针。
    秦沭面色凝重站在一旁,奚昭进门后连忙上前问:“陛下怎么样了?”
    郑瑶一边转动针尖一边观察着小皇帝的脸色,低声说:“我查阅古籍后发现,陛下这病,十有八九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奚昭不确定地问:“可是……和先帝一样?”
    郑瑶摇摇头,“不是,是另一种非同寻常的病症。”
    另一种?
    奚昭有些惊愕,“这怎么会?”
    郑瑶继续沉吟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当年陛下的生母……”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忌,秦沭见状说:“直言便是,本宫不治你的罪。”
    郑瑶这才继续说:“当年陛下的生母,应该也被下了毒,这才祸及了陛下。”
    奚昭有些惊讶,据她所知,小皇帝的生母柔妃当年是难产而死……
    这其中也有隐情?
    秦沭眉头紧锁,问郑瑶:“这病可还能治得好?”
    郑瑶低声说:“我也没有把握,但会尽力一试。”
    秦沭望着小皇帝痛苦的神色,对郑瑶说:“此事先不要告诉陛下,让她专心养病,免得她劳心伤神。”
    郑瑶答应。
    从小皇帝的寝宫里出来,奚昭沉吟道:“陛下竟也被下了毒……”
    秦沭眸光冰冷,沉默地思量了一会,忽然说:“随本宫去朝宁司。”
    奚昭:“娘娘要去见章渊?”
    秦沭答应一声。
    她没有多解释,奚昭却心底一沉,心里却已经有了预料。
    又是章渊?
    当两人走进朝宁司,在天牢中见到章渊时,章渊正端坐在矮案前闭目养神,身姿端正,紫色官袍一尘不染。
    听见声音,章渊慢慢睁开眼,看见奚昭跟随着秦沭走过来,意有所指道:“娘娘和奚舍人竟一同来见我,娘娘对奚舍人还真是疼爱有加。”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放慢了声音,语气似乎带着挑衅,听在奚昭耳中只觉得异常刺耳。
    自从上朝被章渊威胁后,她就十分厌恶章渊提起她和秦沭,如今听他挑衅的语气,眉头更是下意识皱起,心底涌起厌恶之感。
    就在这时,秦沭却忽然上前一步,挡住了章渊的视线,同时掩在袖中的手抓住了奚昭的手,安抚似地用拇指蹭了蹭。
    熟悉的触感让奚昭怔了一下,骤然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被章渊激怒,奚昭低头压下心头的思绪,没有做声。
    章渊:“娘娘来找我有何事?”
    秦沭面不改色,余光留意着奚昭,见她已然平静下来,冷声说:“本宫此次过来只问你一件事。”
    章渊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缓,问:“娘娘要问什么?”
    秦沭:“当年柔妃难产而死,也是你做的?”
    章渊闻言,眼中划过一声惊讶,随即很快恢复如初,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娘娘前来找我,是为了陛下的病情?”
    果然和他有关……
    秦沭蹙眉道:“看来你早就知道本宫会来找你。”
    章渊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若是娘娘为龙体担忧,那我劝娘娘,还是尽快将我放出去的好。”
    “我前不久得了一味药,好巧不巧,专治陛下的病症。”
    “此药的配方,如今只有我一人知晓,若是娘娘想让陛下痊愈,便放我回府,我配一服药给陛下喝下,到时候自然药到病除。”
    “不然,以陛下如今的样子,若是拖得久了……”
    章渊状似感叹道:“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秋后。”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说小皇帝命不久矣。
    奚昭凝眸,下意识看向秦沭,却见秦沭虽没有说话,脸色却已经阴沉了下来。
    秦沭:“你竟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章渊摆摆手,“娘娘,从你掌权之日,我便告诫过你,你是斗不过我的,可你偏偏不信。”
    “不要以为如今我被你关押在这里就束手无策了,想扳倒我——”章渊说着,目光从秦沭和奚昭的身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可没那么简单。”
    …
    从朝宁司出来时,奚昭回想起章渊刚刚那恶毒的目光,心里一阵嫌恶。
    章渊此人诡计多端,如今还握着她和秦沭的秘密,若是放了他出来,只怕后患无穷。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奚昭和秦沭虽然都没有开口,但却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的念头。
    章渊绝不能放。
    可是……奚昭又有些忧愁,小皇帝的病症该如何是好。
    而且,朝宁司如今还没有搜出能治章渊之罪的证据,再拖下去,形式怕是对她们不利。
    奚昭想着,眉头慢慢蹙起。
    此后又是几日过去,朝宁司仍然一无所获,小皇帝的病情虽然在郑瑶的调理下平稳了下来,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朝堂上的官员已经坐不住了,宰相一派指责秦沭私自抓人,联名上书要求秦沭放人。
    秦沭没有理会,将他们的折子压下来,只命朝宁司继续去查。
    万事似乎都不顺利,奚昭有些心焦,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
    秦沭在御书房见到她时,看着她眼底的疲倦之色,问:“你夜里睡不着?”
    奚昭正在思索着小皇帝和章渊的事,闻言收起思绪,点了下头,“章渊一日不除,我一日难以安心,还有陛下的病情……”
    秦沭闻言沉默,这也是她日日忧心的事。
    只不过,比起奚昭,秦沭掌权多年,面对这些可以更淡然一些罢了。
    见奚昭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秦沭起身走到奚昭身边,在奚昭诧异的目光中拉起她的手,带着奚昭朝龙椅走去。
    奚昭被拉着坐在秦沭身边,疑惑问:“娘娘这是?”
    秦沭打开手边的小香炉,换了一支新的香,点燃之后,顿时青烟袅袅。
    秦沭:“这香能安神,应当能让你今夜睡个好觉。”
    奚昭眨眨眼,闻到那股香气时,的确觉得心情宁静了不少。
    不过……
    奚昭侧目偷偷看了秦沭一眼,心想,再安神,应当也比不过秦沭睡在身边时的安心。
    清香不断迎面飘来,奚昭奚昭一边嗅着熏香的味道,一边安静坐在秦沭身边思索杂事。
    可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了些困意。
    奚昭下意识打了个哈欠,没有在意,却不想困意越来越浓。
    过了不久,秦沭认真处理公务时,忽然感到肩头一沉。
    她侧头朝身旁去看,就见奚昭已经闭上了眼,靠在她的肩上睡得正熟。
    没想到这香见效这么快,秦沭有些惊讶,微微侧身,调整了姿势,将奚昭半抱在怀里。
    这几日两人都忙碌不堪,许久没有这么依偎着了,秦沭稍稍低头,看着奚昭沉静的睡颜,心尖一点点化开。
    鬼使神差的,秦沭低头凑近奚昭的唇瓣,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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