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忍笑,萧衍之挑眉,看起来心情颇好,“桑烨,到京城了。”
    桑晚笑容顿住,僵硬不少,“他肯定会去救桑慧月吧。”
    毕竟两人一母所出,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你可高估桑烨了,他谁都没找,当缩头乌龟呢,和他外祖周氏派来的那些人不知在密谋什么。”
    萧衍之说话有几分懒散,攥着桑晚起身:“不管他搞什么动作,都和你无关,别往自己身上想,知道吗?”
    “可事情败露后,天下人又该如何想陛下,想阿晚?”
    桑晚脑袋转的很快,垂眸道:“届时,再难听的话都该出来了。”
    一个是南国潜逃的太子,偷偷入京,一个是被圈在宫里,没名没分养着的南国公主。
    他们才不会管桑晚在南国生存的那些年有多不起眼,只会将这两者,无限联想在一起。
    还有尚在玲珑坊的桑慧月和桑绮南。
    萧衍之却不以为然,反而连眼睛都染上笑意。
    “阿晚是在担心和朕的以后吗?”
    桑晚心底一颤,她想的是深远了些,这原不是她该操心在意的事才对……
    “桑烨在暗我们在明,难免会多想。”
    “那你更要养好身子,来日出宫游玩好让他知道,你过得比曾经好百倍。”
    提起桑晚的曾经,实在让人心寒。
    萧衍之哄着,“好了,不提他,琴棋书画阿晚喜欢哪个?”
    桑晚抿唇,犹豫道:“书画吧。”
    帝王好似猜到她会这般选,桑晚的回答正中下怀,萧衍之一口应下。
    *
    次日一早,内务府和司针署的人便早早候在雍华宫。
    见桑晚起来,安顺才进去通传。
    内务府总管李升荣是个尖头尖脑的公公,声音比元德清听着还喜庆。
    他们差事简单,所以率先进了偏殿。
    “姑娘万福,陛下吩咐奴才们送这金匣子给您,还请姑娘一观。”
    匣子小巧精致,鎏金打造,四周还镶嵌了翡玉和明珠,耀眼夺目。
    桑晚光看着,就觉十分金贵,“这是?”
    李升荣笑得谄媚,“姑娘不妨亲自打开看看?”
    桑晚缓缓掀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沓银票。
    她目光错愕,竟是真的给她备了银钱。
    李升荣:“这金匣是去岁北狄王朝的贡品,陛下说给您放零用钱正好,姑娘快收下吧,这可都是陛下的心意。”
    珠月眼睛都看直了,还是苏若接过,“多谢陛下好意。”
    光这金匣子的打造价值,就已远超里面放着的银票,还真是有些大材小用。
    桑晚心有不安,并不想平白受这些恩惠:“太贵重了,况且,我也没有什么用银票的地方,公公不若拿回去,告知陛下一声。”
    “奴才可没这个胆子,陛下宠爱,姑娘只管收下就是。”李升荣作揖连连,眼中满是精明:“再说,日后……也是个倚仗,姑娘您说是不?”
    李升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帝王盛宠,也总有衰落的一天,届时这些钱财,也是个倚靠。
    “多谢公公提点。”桑晚也看出他的意思,目光淡极,顺手从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李升荣:“公公慢走。”
    李升荣满脸堆笑:“姑娘通识聪慧,前途必不可限量。”
    说着,弓腰双手接过银票,转身退去。
    珠月从苏若手里抱走金匣子放进里间,像极了家犬护食:“姑娘,这次的银票是真没捂热乎呢,您就送出去了。”
    苏若看着她,笑容无奈又亲和。
    桑晚不知想到什么,总觉得被捧太高,只怕将来摔的更惨。
    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却又十分矛盾。
    从前活的没有自我,现在……
    萧衍之对她越好,她心中便越不安,就像在等着终有一日被宣判死期。
    她下意识摸了摸唇角,昨日太超过了。
    忽然拉近自己和帝王间的距离,也不知是对是错。
    她若要为自己而活,便也有喜欢人的权利。
    萧衍之虽给她自由,可这种自由,却是在他视线下的。
    桑晚心下一团乱。
    得到的,亦或是失去的,都是帝王给予,完全被牵着走,她的眼前一片迷茫。
    兜兜转转,终又回到起点,她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仿若南国大殿初见时,那惊鸿一瞥,桑晚便注定要被萧衍之带回晋国……
    这样突如其来的盛宠,她自问又能维系多久?
    苏若担心地问了句:“姑娘?司针署的人还候着呢。”
    桑晚回神:“叫她们进来吧。”
    司针署来的都是宫女,丈了桑晚的身量,要替她裁制新的冬衣。
    又送来许多首饰,皆是宫闱内的样式。
    临走时,桑晚叫住领头女官,“宋司针,可否给我些空着的巾帕和丝线”
    宋茹浅笑:“自然可以,姑娘想做什么绣品?奴婢叫人明日送来。”
    桑晚不甚在意:“闲来无事,打发练手罢了,什么都行。”
    宋茹应下,司针署的人也告退离开。
    接连打发走两拨人,桑晚只觉疲惫。
    萧衍之白日很忙,除了用膳,几乎见不到。
    许是上次亲的狠了,接连几次用膳,桑晚沉默不少,说什么都应,但萧衍之总觉得桑晚在躲他。
    书籍字画更是流水地送进偏殿,桑晚终日窝在里头,也不出去,生怕惹上是非。
    倒和苏若讨教了不少刺绣上的针法。
    两人说话的时辰日益减少,萧衍之的脾气也与日俱增。
    尤其在朝堂上,龙椅下的臣子一个个胆战心惊,刚好了没两天的帝王,脸色又差的可怕。
    就连一向受宠的孟涞都被狠批了一通。
    柯沭暗暗忍笑,内阁有太后的人,孟涞至今未查出是谁给太后通风报信。
    搞得他最近也草木皆兵,手里的银子看着都不香了。
    萧衍之政务繁忙,每每抽空想去看桑晚时,她也总能掐着点睡下,叫帝王无可奈何。
    这日,他忽地改了时辰回宫,进偏殿时,见桑晚手里拿着针线绣的认真。
    悄悄站到她背后:“这是在绣香囊?”
    桑晚一惊,指尖刺痛,殷红的血顿时渗出。
    她不大在意,转身讶异:“陛下怎得这个时辰回来了?”
    帝王蹙眉,
    执拗地拿过她的手,将冒血的指尖含进嘴里吮吸,眼睛却盯着桑晚,像在谴责。
    桑晚想抽回手,萧衍之却惩罚似的轻咬了下。
    她呼吸一滞,没觉得疼,才软着声儿说:“不要紧的……”
    “这些日子一直在绣这个?”萧衍之问。
    香囊是桑晚喜爱的蓝色,样式也淡雅,看起来像荷叶。
    桑晚点头:“二姐姐有个顶好看的香囊,便是林娘娘绣的,我想学学看。”
    她做事认真,学东西又极快,香囊上的荷叶已是半成品,有模有样。
    萧衍之不解:“绣便绣,躲着朕做什么?”
    桑晚不安地扫了眼萧衍之的手,哪敢承认在躲他,生怕帝王一个不高兴,变本加厉地揽着她亲回来。
    含混道:“没有躲……”
    萧衍之却好似会错了意,默默看了眼自己腰间只挂着的玉佩。
    历朝历代,香囊多为女子赠予,以此来表达心意或做定情信物。
    帝王好似恍然大悟,忽而温柔不少,“对眼睛不好,闲了出去走走,或等朕忙完这几日,带你走动走动。”
    桑晚乖巧点头,萧衍之难得没有久留,“绣吧,早点歇息。”
    她满眼不解,送走帝王便叫来珠月,十分纠结:“你说林娘娘会喜欢这个颜色吗?”
    珠月拿了另外两绺丝线再三比对:“奴婢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林夫人,端方典雅,又不失贵气。”
    ……
    安安稳稳过了几日,桑晚也逐渐适应这般闲适。
    只是太过祥和,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未时刚过,安顺有些慌乱地进来通传。
    “姑娘,太后娘娘请京中贵女入宫赏菊,也请您一同过去呢。”
    第28章
    苏若和桑晚皆是一愣。
    珠月明显也有些慌,桑晚倒是很安静,她在雍华宫躲了这许久,风寒好后也没敢出去,就怕惹上是非。
    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见她这些日子从未离开雍华宫,后宫的人自然坐不住了。
    珠月担心,问道:“可以不去吗?或者等陛下回来……”
    “太后派来的公公在外候着呢,下了口谕,要接您过去。”安顺满脸为难,“陛下此刻还在宣和殿见大臣,近几日朝中政务很是繁忙。”
    “那便去。”桑晚干脆利落地放下手中已经快绣好的香囊,起身走向妆台,唤珠月替她梳妆。
    “太后盛情,又派人亲自来接,论脸面已经给到极致,我不去,便是我不懂事,定会落人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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