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生怜意。
    哪曾想,绕到内殿却发现,那张凤榻上空空如也,就连被褥都整齐叠放。
    这个时辰,桑晚一般都还睡着,萧衍之过来就为了见她刚睡醒时娇软的模样,却仍旧扑了个空。
    顿时满脸阴霾:“人呢?”
    苏若和珠月都不见,主殿侍奉的小宫女哆嗦着跪下:“回陛下,姑娘这几日都在偏殿,和桑二姑娘宿在一处……”
    元德清站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出。
    安顺在后厨吩咐早膳之事,听到萧衍之进了主殿,这才小跑着过来,见帝王面色不虞,元德清又飞了他一眼。
    他扑通跪到皇帝面前,“陛下万福!”
    萧衍之来凤仪宫从不宣驾,人都坐到空了的凤榻上,他才知道。
    实在是……让他这个凤仪宫大总管,头皮发麻。
    帝王声音悠悠:“离了雍华宫,你这差事,做的倒是轻松!”
    安顺叩首的头磕下去,就没再抬起来。
    “陛下恕罪,姑娘夜里叙旧闲谈,这几日和二姑娘在偏殿都睡得极晚,奴才在后厨安排膳食,这才没守在前院。”
    他是元德清带出来的徒弟,眼见着萧衍之神色愈发不好,呵斥道:
    “糊涂东西,姑娘身子本就弱,怎能夜夜晚睡,你也不劝着些,膳食之事,哪里用得着你跑去膳房吩咐!”
    眼下桑晚和桑芸心都在偏殿还睡着,萧衍之自然不会贸然进去,平白毁了人家姑娘清白。
    元德清虽斥责安顺,话里话外却全是维护之意,生怕皇帝罚了人,萧衍之又怎会听不出来。
    皇帝做到他这样,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殿内又安静片刻,元德清试探着问:“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奴才吩咐宫人,将姑娘唤醒?”
    萧衍之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既睡得晚,叫她起来作甚?”
    元德清面色为难,只得连连称是,“是奴才思虑不周了,姑娘是该好生歇着。”
    凤仪宫正殿内,宫人跪了一地。
    偏殿的桑晚睡得正沉,无人敢扰。
    也不知萧衍之在想什么,就这样安静坐了有半炷香,才问:“二姑娘入宫有几日了?”
    安顺:“回陛下,今日是第四日。”
    “这么说,才三个晚上?”
    萧衍之兀自笑了笑,起身出去。
    三个晚上,却让他度日如年。
    安顺一头雾水地跪在原地,见帝王离开,跪着转了个向:“恭送陛下!”
    元德清心里没底,依着萧衍之对桑晚的好,肯定不至于失宠。
    帝王宁愿自己不好过,都舍不得姑娘受半分委屈,皇室也算出了个情种。
    低头正乱想着,萧衍之突然止步。
    元德清一个不小心,便直直撞上他的脊背,慌忙跪下请罪。
    萧衍之冷嘲:“安顺不愧师承于你,这会子功夫都能走神,还有脸怪他失职。”
    “奴才、奴才有罪,没教好他!”接连三日,元德清对帝王的喜怒无常,已经深有体会。
    “去请安王到宣和殿见朕!”
    萧衍之说完,抬腿就走,元德清慢悠悠从地上站起,心中满是郁闷。
    从前萧梓轩不学无术,帝王倒总召见他逼问课业,自从萧梓轩上次从宫里接桑晚出去,帝王就再也没召见过安王了。
    他摇摇头,吩咐手下去请人。
    心想着,陛下大概又要考校殿下课业,满腔怨气正无处发呢。
    谁曾想,他只猜对了一半……
    *
    萧梓轩这次倒是信心满满,气质昂扬地进了宣和殿。
    “皇兄,臣弟在军营和凌老将军学攻城之术,颇有心得,这次您再考校,定然不会被气到。”
    “是么?”萧衍之懒懒抬眼,看向他:“说来听听。”
    萧梓轩自信开口:“攻城之道,胜在攻心;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萧衍之听后,没忍住唇角勾起,却是气焰难压的笑。
    “朕倒不指望你上战场,这攻心之术,可见你也不上道!”
    萧梓轩试图理解帝王的话,片刻后还是放弃,拱手道:“臣弟不解,还望皇兄告知。”
    “孟涞这些日子,都教你了什么?”萧衍之问。
    萧梓轩想了想:“谋略,人心,和时局。”
    “时局?”
    萧衍之若有所思,他并未给孟涞说要教什么,只希望萧梓轩能识大体。
    在京中不要虚担王爷之位,背上贪图享乐的名头。
    “孟大人说东夷表面为太后所用,实则跟陛下有私交,北狄虎视眈眈,此次朝贺恐有旁的目的。”
    萧梓轩悄悄拽了拽衣袖,“旁的,臣弟也不知了,孟大人也不曾多讲,前日还去了法华寺,不知何时归京……”
    “既如此,朕命你全权负责此次万寿节朝贺的所有事宜,与鸿胪寺卿共迎使臣入京。”
    萧衍之眉眼淡淡,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萧梓轩满目震惊,他从未被安排做过什么,终日闲散惯了,就算近日开始奋进,也从没想过会被帝王委以重任。
    他犹豫道:“臣弟……”
    “怕自己做不好?”萧衍之问。
    萧梓轩点了点头,“臣弟可以辅佐,但若做主负责,万一搞砸了——”
    “梓轩。”
    帝王打断他的话:“搞不搞砸另说,但你若连这点担当和自信都没有,以后哪个女儿家,敢放心的嫁与你?”
    他说的直白,“况且,堂堂晋国王爷,给鸿胪寺卿做辅,传出去,朕可丢不起这个人!”
    鸿胪寺卿,官在四品,隶属礼部直管,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
    若让安王负责此次朝贺,那礼部便成了辅佐,鸿胪寺只需请示萧梓轩即可。
    他暗暗想了许多,忽地跪地:“多谢皇兄信重,臣弟领旨!”
    “起来吧。”
    萧衍之长呼了口气,看了眼殿外天色,已快到午时。
    “方才说攻心,朕还没问你,和桑二姑娘之间,可有进展了?”
    萧梓轩言语磕绊:“经常去府中联络感情,但不曾、不曾说什么……”
    上次冬至祭祀,也许是自己藏得不深,皇兄和孟大人都能猜出他喜欢桑芸心,此刻被问及,除了支支吾吾地回话,并无其他进展。
    萧衍之:“这几日见不到,你就不着急?”
    萧梓轩被问的发懵:“芸心不是被皇嫂请进宫了?臣弟着急也没法子。”
    “这么久了,人家连你的喜欢都不知道,还胜在攻心呢,朕都替你急。”
    萧衍之一番话说的安王愈发难受。
    萧梓轩本就没有自信,若说破了,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故意说:“那也不能直接攻身啊,和登徒子有何区别。”
    言罢,还悄悄抬头看向萧衍之,极小声说:“臣弟哪敢像皇兄那般强硬。”
    帝王一时气闷,转而又放声大笑。
    “行啊,不愧是孟大人教出来的嘴皮子,都敢数落到朕头上了。”
    萧梓轩没看出萧衍之有真的生气,嘿嘿一笑。
    “不一样,皇嫂的性子跟您合得来,放在芸心身上,怕是要出血案。”
    皇帝将朱批的笔放回御案。
    “一会儿同朕去凤仪宫用膳,也算齐贺阿晚迁宫之喜。”
    萧梓轩这几日也并非全无长进,缩了缩脖子。
    “皇兄这语气,若非说的是凤仪宫,臣弟还以为要去吃鸿门宴呢。”
    帝王哼笑:“区别不大,待会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带着桑二姑娘一同离宫,还不能让桑晚发觉。”
    他起身,走到萧梓轩面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机会给你,别不中用。”
    萧梓轩消化了一下帝王话术,唇角抽搐。
    “分明就是皇兄自己见不到皇嫂着急,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帝王搭在萧梓轩肩头的手一点点捏紧,笑容故意变得可怖。
    “孟大人就没教你,看破不说破,才是生存之道吗?”
    第79章
    桑晚睁眼时,已临近午时,身边的桑芸心不知何时已经起了。
    她这几日睡得都很安
    稳,不知是身边有人陪同的缘故,还是睡得太晚。
    珠月隔着帷幔轻声询问,“姑娘醒了?”
    “嗯。”桑晚声音还有些哑,许是昨夜聊得太久,这会儿仍旧觉得困乏。
    珠月过来掀开床纱,侍奉桑晚起身。
    “陛下散朝后过来了,在内殿没寻到您,阴着脸走的,跪了一地的人,安公公都跪了许久。”
    “跪了许久?”桑晚疑惑。
    “陛下坐了有一会儿,也不说话,殿内除了元公公都跪着,临走前只问二姑娘来了有几日。”
    珠月点头,边说着,手中动作不停,替她穿着衣衫。
    “奴婢在偏殿侍奉,未曾过去,听主殿的宫人说,还从未见陛下在您这有过那样阴沉的脸色,替姑娘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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