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视频选题就是和这个作品有关,之前绣制的过程她已经录好了,现在就可以把剩下的完成顺带着配音了。
    之前一直没有想要如何选题,今天,刚好一切尘埃落定,给了她灵感。
    从行李箱里取出录音设备,姜雾眠坐在书桌前,调试着麦克风。
    书桌上的台灯晕开一片暖色,给她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一缕发丝调皮的从耳后垂落下来,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显得她分外的温柔乖顺。
    “大家好,我是雾里花手工刺绣的姜雾眠……”试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顿了顿,又根据周欲晚教授的经验调整了一下语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些。
    “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段故事,一边绣这幅《小时候》,一边聊聊最近的经历。”
    针尖穿过绢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姜雾眠垂眸,针线在指尖灵活穿梭,声音轻柔却坚定:“这幅绣品是我记忆里的老家,小院子里有棵柿子树,树干粗粝,但结的柿子特别甜。小时候,奶奶会坐在柿子树下教我缝制小沙袋……”
    她的声音渐渐染上几分怀念,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滞涩。
    针线如同有生命般,在绢布上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逐渐勾勒出一副温暖的画面。
    “可是后来,家里层出变故,我甚至差点连拿针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姜雾眠的指尖微微一顿。
    那些不属于她却又真实存在于这具身体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继母的冷眼与暴力、被迫睡在客厅的行军床、连打工赚来的钱都被全部抢走……
    她深吸一口气,针尖再次落下。
    “但今天你们能看到我,当然也是因为一切苦尽甘来,我遇到了很好的人,遇到了最好的朋友……”带着俏皮和轻快,声音中透着生而向上的力量。
    在她清丽的声音讲述下,继母的迫害,被抢走的房子,回不去的家娓娓道来。
    “相信这时候会有很多粉丝要问我了,为什么能坚持下来?我想说,是因为我遇到了愿意帮助我的人。”
    “他教会我,当权益受到侵害时,不要硬碰硬,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她说话温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种念情书的感觉。
    姜雾眠不知,这声音后面,已经染上了她暗恋的蜜色。
    针线在绢布上穿梭,渐渐补全了树下那个模糊的身影,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慈爱地望向画外。
    就在这时,响起敲门声,“小雾,忙完了吗,吃饭吧。”
    姜雾眠连忙应道:“好,奶奶,我马上结束了,就来了……”
    她重新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针对房产被强占,我是这样处理的……”
    姜雾眠一边绣着,一边将周绪延教给她的法律知识娓娓道来。
    声音不疾不徐,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却又透着现代女性特有的清醒与坚韧。
    “要记得,在这一切的处理过程中,随时保存好证据,不要害怕走法律程序……”
    绣针在光影间起起落落,老屋的窗棂更添一分色彩,更真切,也更有层次感了。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稳,那些曾经的恐惧与无助,如今都化作了丝线上苏醒的春天。
    “最后,你要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绣面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声音温柔得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愿意为你撑伞。”
    最后一针落下,姜雾眠轻轻咬断线头。
    5cm见方的小小绣品上,一个完整的童年记忆跃然其上。
    老屋、柿子树、树下慈祥的老人,还有一个躲在树后偷看的小女孩的,小脑袋。
    她对着麦克
    风轻声说:“这就是我的《小时候》,也是我重新找回的勇气,谢谢你们听完我的故事,现在,请在评论区告诉我那些让你也找到勇气的,你的‘小时候’吧。”
    按下停止键,房间里显得异常安静。
    姜雾眠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微微汗湿。
    她将绣品举到灯下细细端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放下绣品,姜雾眠拿起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十一点了,她这才惊觉时间已晚。
    把视频发给松晞然,她收拾好绣具,重新将这些东西收回行李箱中,又将绣品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的一角,这才推开房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撑开一小片光明。
    餐桌上摆着罩着防蝇罩的饭菜,旁边还贴着张便利贴:【小雾,饭菜在锅里热着,奶奶先睡了,你记得吃。】
    姜雾眠心头一暖,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
    她坐在餐桌前小口吃着,时不时看向门口,心想周律师怎么还不回来。
    收拾完碗筷,姜雾眠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她侧耳倾听,却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眼皮越来越沉,她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周绪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人儿身上。
    似乎怕他回来看不到,床头的小台灯还开着,室内浸糅在一片暖色之中,她的脸颊也在这灯光的映衬下格外柔和。
    她侧卧着,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的视线扫过书桌,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幅小小的绣品上,脚步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
    他走近几步,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眯起,借着床头灯的暖光细细打量那幅绣品。
    老屋的砖瓦纹理分明,柿子树干皴裂的质感被丝线勾勒得栩栩如生。
    他的指尖悬在绣面上方,始终没有真正触碰。
    就像他这些日子以来,无数次想触碰她却又收回的手。
    树下那个佝偻的身影针脚格外细密,能看出绣制者倾注的心血。
    最让他心头一颤的是树后那个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女孩,分明是姜雾眠自己的影子。
    她的小时候吗?
    不知为何,周绪延总觉得,现在的她和从前那个女孩,似乎不太一样。
    但又明明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他想不明白。
    只知道,他从前从未在意过她,自从咖啡馆之后,他才开始分外在意这个闯入他生活的女孩。
    窗外忽然传来野猫打架的声响,周绪延像被惊醒般猛地拉回思绪。
    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姜雾眠,轻轻关上台灯,走到衣柜前,取出被褥。
    铺好地铺后,他站在床边,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收回的手悬在了她面前,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堪堪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拂过一缕散落的发丝。
    而后轻轻出了房间,洗漱,收拾好之后躺了下去。
    他听着她沉静的呼吸声,渐渐入眠。
    *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春日猫咪喵呜声划破宁静。
    姜雾眠本沉睡在梦中,意识逐渐聚拢,但还闭着眼睛,吃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吃完收拾就睡了。
    导致她现在出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
    想上厕所。
    以前的时候都是睡前解决,睡觉的时候她就可以一觉到天亮,中途基本上很少醒。
    睡得正香,不想起,她小口叹了下气。
    迫于生理,她只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下了床。
    地铺在靠着衣柜和床铺中间的位置,周绪延已经熟睡,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人的惯性,在下床的时候,会习惯性的从床侧下来,尤其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更是会完全遵从。
    惯性使然,姜雾眠落脚的地方,正是周绪延的床铺上。
    后知后觉的她怯怯的咬了下唇,尽量放轻脚步,生怕吵醒了他。
    然而,就在她跨过地铺的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姜雾眠的脚尖刚触到地铺边缘,就感觉到一阵温热。
    她迷迷糊糊地想收回脚,却因为睡意朦胧而动作迟缓,无意识的在上面轻点了几下,似乎妄图找到坚实的可以落脚的地方。
    直到踩下去,脚底传来异样的触感。
    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脚正踩在某个柔软又坚硬的部位上。
    不偏不倚,正是周绪延微蜷着的大腿。
    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下就传来一声闷哼。
    “唔……”
    那声音低沉沙哑,尾音却诡异地扬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姜雾眠则是小声惊呼,清醒了大半,暗道还好手扶着床边,没有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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