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唇只轻轻地贴了下,耳畔的鼓动声刹那间变成轰雷,又像是灿烂的烟花炸开。槐音气息一岔,她快速地抬头,布满红晕的脸上出现罕见的慌乱失措。先前解除咒术的时候她是坦荡平静的,仿佛将一切当成了一种游戏。但此刻,在肢体中蔓延的还有些不太明朗的情绪,她碰的是唇,但那种奇怪的酥麻却在身体的每一处叫嚣,在所有的经脉里畅行。
    薄清嘉手脚也有些发软,她说了个“你”字,眼前便蔓延着一片白芒。槐音突然将自己变成了雪白的小狐狸,摇摆着尾巴往她的怀中钻,像是要将脑袋藏起。薄清嘉缓了一会儿,才一只手抚着小狐狸的后背,一只手打理自己被蹭乱的衣服。
    第二天。
    薄清嘉没去公司,跟在槐音的身后在店里帮忙。
    游赤鳞、白惊鸿她们凌晨回来的,但带回来的消息没那么乐观。那十几个点里没找到鬼王的踪迹,甚至连气息都没有搜寻到。难道是獬豸的指引出错了?或者鬼王隐匿的手段很高明?不管怎么样,在鬼王出现前,都要继续找的。
    然而没等到她们找出鬼王,在第三个夜里,变数就发生了。几个地方同时间起火,街头巷尾响彻消防车的鸣笛声。但着火的地点仿佛存在着一个奇怪的结界,别说是灭火,消防员进去了都难以出来。危险警报拉到了最高,妖管局理所当然地接手了“灭火”的事。滚滚的浓烟升起,到处都是悲惨的哀嚎。
    槐音和薄清嘉都没出去。
    金槐园里,四面都静悄悄的。
    一道鬼魅似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潜动着,在贴在玻璃窗上时候露出一张诡异狰狞的笑脸。
    薄清嘉一转身,原本被槐音拂过的眼睛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此刻突然间看到一个摘了脑袋的东西,把它的头颅贴在玻璃窗上。鲜血顺着玻璃流淌,无声地侵蚀着玻璃。一股令人瑟缩的寒意猛然间窜起。薄清嘉往后一仰,嗓子眼里堵着的声音消失。
    槐音也看到了鬼王,她镇定自若地扔下了手柄,把对队友的辱骂转移到突然间出现的鬼王身上。她毫不犹豫地发消息摇人,然后将薄清嘉拦在身后,叮嘱她别乱动。有护身符和通灵玉在,鬼王释放的力量没法侵蚀她。
    无首鬼王拎着自己的脑袋,越过了豁口的窗户。它的身上气机阴森,暴涨的阴气形成了黑冰在客厅中蔓延,仿佛将四面冻结成一个冰窟。那股阴气无声无息地往前侵蚀,对鬼王来说,吞噬一个普通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那在鬼王认知里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发生,护身符中凤羽绽放的金光抵消了阴气。
    而槐音也在这个时候动起手来,她身上极为强烈的生机与鬼王对抗较量,冻结的冰棱消融,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暗黑色的污渍。
    “大妖?”那颗头颅嘴唇翕动着,吐出两个字。妖管局和玄门的已经被人刻意引走,怎么在这里还有一只没有气息泄露的大妖?被镇压时间太久,鬼王贫瘠而又浑噩的脑子想不通,它只知道要吃掉眼前这个人。
    槐音义无反顾地拦在薄清嘉的前方。
    战斗是激烈的,鬼王的鬼域在扩张,而槐音身上的力量又很好地克制了鬼域,到处都是砰砰砰的大响。一般的驱鬼符对鬼王没用,更深层次的槐音没学。等到云轻风她们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槐音没能解决鬼王,鬼王没办法吞掉薄清嘉,甚至无法脱身。
    “你们怎么才来啊。”槐音叹气,一脸生无可恋。
    云轻风的脸色不太好,那几个起火的地方都是小型鬼域,有普通人被困在里面,就算是接到了槐音的消息,她们也不可能扔下那边直接赶到金槐园里。而且将人救援后,“异常”也需要摆平,得让人
    “它的智商不是很高。”槐音看着云轻风她们的脸色,指了指无首鬼王。
    云轻风闻言一凛,如果鬼王没有脑子,那是谁替它安排的“声东击西”。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槐音她们合力将鬼王制服。它的气焰的确不如过去强横,想来玄门的“移业符”磨去了它身上的功德,也镇散了部分修为。接下来已经不需要专门封镇,而是直接将它打得魂飞魄散。
    屋子里满片狼藉。
    薄清嘉坐在沙发上,她的面色煞白如纸,心脏咚隆隆地跳动。尽管有护身符在,但耳畔仍旧存在着尖锐的声响,给精神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怎么样了?”槐音握住薄清嘉的手,很关切地询问。
    “没事。”薄清嘉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勉强。她现在四肢发软,眼前出现的仍旧是鬼啸的画面。
    云轻风往薄清嘉的身上拍了张符,薄清嘉的眼皮子沉重,开合了几下,意识陷入昏沉里。
    槐音蹙眉,她将薄清嘉抱起来送到了卧室中,替她擦了擦额上沁出的冷汗。她的神色有些沮丧,如果她能一击毙命,是不是薄清嘉就不用忍受这种折磨了?盯着薄清嘉看了一会儿,槐音蹑手蹑脚地从卧室走出去,当着云轻风的面,用法术收拾杂乱无章的屋子。她还没忘了询问:“是不是解决了?鬼王消散了吗?”
    “这边是消散了。”云轻风说。
    薄清嘉身上的“业债”是鬼王暗中动了手脚,如果成功打死了鬼王,那缠绕着薄清嘉的邪祟,应该失去最终的袭击目标,最后彻底消散才是。但她刚才看了一眼,邪祟稀薄许多,可仍旧有一部分存留。兴许是鬼王留在外头的化身?谁也不知道鬼王是否会借着那复活。
    “这边?”槐音的聪明了一回,又问,“是不是还有那边?难道没有彻底弄死?!”她的神色严肃,那架势像是立马要冲上去打杀鬼王了。
    “别担心,你姐去了。”游赤鳞说。
    槐音“喔”一声,姐姐做事她放心,那鬼王肯定没了。
    云轻风又说:“应该没事了,我得回去收尾写报告。”这次对沈城来说是个大灾难,不出意外的话,妖管局又要被上头骂了。但追根究底,是玄门那边生出私心,做事不妥当。
    游赤鳞点头,她们大妖可以帮忙,但不会管人类社会上下级打交道的事。她看着槐音:“得开张了。”帮忙的人里有玄门的,结束时候她们还在议论吃一顿烧烤呢。
    槐音摇头:“晚点。”薄清嘉都没醒呢,她怎么能随便离开的。
    游赤鳞也没管她。
    火灾地点。
    异常的存在让正常的救援无法进行,妖管局及时接手,可仍旧有不少受伤甚至是死亡的。
    伤者都被送到了医院治疗,轻伤倒是好说,但是重伤捡回一条命的,想跟过去一样生活是不可能的。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悄悄地出现在医院里,笑眯眯地前往病房,如入无人之境。
    他取出了一小瓶不起眼的药。
    对于正处于绝望中的病人家属来说,那被卖药人说得天花乱坠的药物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有人警惕陌生人,不肯服用没有来由的药,也有人被打动,颤抖着问价。
    “不贵,几万块一颗,不过这是因为前期研发以及材料限制,只要发展下去,价格迟早会下来的。”卖药人说道。
    几万块,对普通人来说不是小钱,但咬咬牙还是能够拿得出的。
    “先试试,没用的话不收钱。”卖药人又说。
    “那要是出问题呢?”家属仍旧在犹豫。
    “还能坏到哪里去?”卖药人看了眼床上的病人,微笑着问。片刻后,他又叹了一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指了指说,“这些都是资格证,盖过公章的,拿到了审批。你看看吧,我们白民制药厂是有良心的。”
    在看到文件后,犹豫的人颤抖着伸出了手。
    金槐园里,槐音没走。
    她伸手将薄清嘉的手掖了回去,有些纳闷。
    什么符咒要昏睡这么久?她伸手摸了摸薄清嘉的脑袋,觉得有些烫,吓了一跳,赶忙给薄清嘉降温,还打电话问云轻风,是不是该把人送到医院去。不会是被鬼王惊到失魂了吧?那是治病还是找人叫魂?
    就在槐音苦苦思索的时候,薄清嘉醒来了。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眼神有些迷茫。“槐音?”
    “嗯?你醒啦?”槐音听到动静,立马扔下手机转向薄清嘉。见薄清嘉想要起身,她赶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手掌再度贴向了她的脑袋,发觉温度已经降下些许。
    薄清嘉的嗓子干涩,她的视线望向了水杯,槐音立马意会,一伸手将水杯端来,小心翼翼地喂着薄清嘉。槐音没照顾过人,只努力回想着自己刷视频时学来的贫瘠知识,“我们现在是不是得去医院?”
    “我没事。”薄清嘉摇头,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能够看到更多东西了,围绕着她的邪祟带来的不祥和森戾消失,但也没有消亡得彻底。昏睡的时候她并没有做什么梦,倒是堪堪醒来的一刹那,先前翻看的道经内容忽然间在眼前闪烁刹那,好像有什么在无声中苏醒。
    槐音眉头微蹙,漂亮的脸上满是忧虑:“可你看着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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