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换个问题好了。
    又比如,铃木老师所谓的‘分心’到底是指哪件事?是我过分关心和自己的比赛无关的排球部的事情?还是今天来看比赛这件事?不...这根本就是同一件事吧。
    不行,脑细胞不够用了。
    我本来也不是多聪明的人,而且也不擅长分析别人的想法,虽然我经常干这种事情...
    但如果硬要在我身上挖掘那么一两个优点的话,我想‘自我认知清晰’大概会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现在很清楚地知道,我该放弃纠结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回到学校以后,我独自回到了训练室,在安部教练和铃木老师的确认中,表示自己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毕竟,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待
    在无数间出租屋里,不管是待了很久在我以为那间房子可以被称作‘家’的时候,还是离开所谓的‘家’刚刚搬进的一个新空间。
    一个人离开原来的学校,一个人去新的学校,一个人面对一整个已经互相熟悉的班级,一个人在体育课的分组练习上落单最后只能跟体育老师互相垫球。
    那个时候我是讨厌排球的,但具体说来,我讨厌的也并非排球本身。
    而是看到我和体育老师练习对垫时,时不时飘向我的,莫名同情的目光。
    什么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既然人数是奇数,总得有人落单吧?
    只不过这个倒霉蛋是我而已。
    现在想来,被我迁怒的排球还是挺无辜的。
    啊,好安静。
    当我将明天要用来练习的皮衣和设备放回原位,重新将门锁上以后,我察觉到了熟悉的场景里,不同于以往的氛围。
    排球部的比赛还没有结束,成员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体育馆附近的旅馆休息,也可能还在用餐,但不论是什么活动,一定都安静不到哪里去。
    将钥匙拔出锁孔,我走出了学校。
    但我还不想这么早回家。
    去哪呢?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左转,回家。
    右转,600米左右的位置是我打工的咖啡店,但今天没有我的排班,当然是因为那场首轮败退的比赛。
    不过我没有告诉店长或者值班的同事自己是为了参加比赛,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替那位今天出勤的同事顶了一个休息日的工作,然后把今天空了出来。
    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要是被问到“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有空过来了。”——这样的问题,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回家吧,难得空闲,晚上早点休息好了。
    但一想到今天那些没有结论的纠结,和下午在车上睡的觉,我很怀疑自己晚上能不能早点睡着。
    回到家,父亲在客厅看球赛,茶几上是熟悉的罐装啤酒,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饭。
    “我回来了。”
    “诶?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今天没有上课...”想了想,我还是补充了理由,毕竟身为学生周内不上课,又不是假期,还是很奇怪的不是吗?
    “因为去比赛了。”
    至于比赛的结果,也不必多说。
    母亲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看向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的炖锅——
    “冰箱里还有之前便利店打折买的即食米饭,要一起——”
    “不用了,我吃三明治就好了,今天想早点休息。”
    “嗯,那你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父亲也看到了我,看样子他也听到了我和母亲刚才的对话,顶着被酒精熏红的脸大声安慰:
    “没关系的小光,下次赢回来就好了!那位...嗝,高木老师不是说了吗?你可是有天赋的孩子。”
    “嗯。我先回房间了。”
    所以高木到底是谁啊。
    坐在书桌边,我想起昨天的作业还没写,虽然因为有比赛的借口,老师也不会急着让我明天就补上,但是毫无睡意的我还是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我翻开数学作业。
    不会。
    要换成英语吗?反正不会的也可以查英语词典,至少还能选出大意差不多的选项,最多就是慢一点。
    或者国语。得益于那些一个人度过的无聊时光,我还是看了不少书的,所以我的国语成绩还算拿得出手,起码从来不用担心及格的问题。
    用父亲正在看的棒球比赛来作比,就是所谓的‘好球区’。
    看着摊在面前的数学作业,我最终放弃了纠结,认命般翻开教材,对照着之前的笔记开始复习相关的知识点,实在搞不懂的也只能空出来了。
    一个小时过去,我勉强完成了欠下的数学作业,完全不知所谓的题目也誊抄了我自认为沾边的公式。
    此时时钟指向七点。
    距离我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就算要早睡,至少也得再熬两个小时。
    时间太多原来也是一种烦恼吗?真奢侈。
    那些还在比赛的选手大概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不论是当时站在我旁边,冷静地打出更靠中心的成绩的选手。
    还是我看到的,成功扭转颓势,用漂亮的反击拿下胜利的排球部。
    所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直到我将剩下的作业补完,毫无困倦地躺回床上,这个问题还在不断困扰着我。
    和那身挂在墙上的灰蓝色制服一起。
    两天以后,排球部带着全国八强的成绩回到学校。
    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但木兔却对此并不满意,我猜可能是赛场上发生了令他在意的事情。
    但我一定猜不到那到底会是什么事,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搞不懂这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不聪明,也没有木兔那种奇奇怪怪的直觉。
    不过...虽然没有直觉,但我对别人的视线还是很敏感的。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是因为我自贬的话说多了突发奇想觉得也需要夸夸自己,而是——
    谁能解释一下他为什么突然开始看向这边?
    在看窗外吗?
    不。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被早上的值日生擦到反光的窗户,对此我深表感激,因为正是这位同学的认真保洁,我才能透过玻璃的镜像看到木兔直直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是的,不是窗外,是——
    眼见他的视线焦点就要朝我眼睛的方向转移,我迅速低头,看回自己干干净净的课本。
    嗯,抄点笔记吧。
    于是我又抬头看向黑板,将板书不加思考地誊抄到书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意义不明的视线终于移走了,下课铃也适时响起。
    就在我以为危机就此解除、准备带上昨晚忘记吃掉的三明治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午餐时,一道巨大的阴影将我整个人罩住了。
    我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一样抬起头,手里还捏着用保鲜膜包裹起来的三明治: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
    但我猜这句话后面应该还会跟上一句‘但是’。
    “中岛,你是不是来看我们的比赛了?我好像在观众席看到你了。”
    “嗯,当时刚好就在附近,所以就去看了。”
    “啊!那个人果然是你,要不是赤苇说你后来又走了,我还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跑过来跟一个大半年没说过一句话的人就为了聊这个?
    就算是木兔,这种行径也过于诡异了吧?
    我犹豫要不要把这份疑问问出口,但苦于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只能沉默着等待木兔继续:
    “你看得不开心吗?那天的比赛,我们明明赢了。”
    看吧。
    我果然还是理解不了他在想什么。
    但就算无法理解,时隔一年,我还是会被这份不给人留退路的直觉吓到说不出话。
    过度惊吓之下,我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在那双肖似某种猛禽类的金色竖瞳的注视下,我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因为我刚刚输掉了比赛。”
    第8章 关于我没答应的事情“因为我刚刚输……
    “因为我刚刚输掉了比赛。”
    过去的我永远也想不到,为了避免尴尬,我居然开始利用起别人的同情心了。
    哪怕这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但为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本不聪明的脑瓜,灵机一动之下,只能转出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诶?”
    他瞪大了双眼,随后那双圆而呆愣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莫名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是怎么回事...
    “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道歉?”
    这种事应该问需要道歉的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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