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什么时候...算了,不纠结这个了。
    “其实还是不敢看,状态...多少还是会被影响到。”
    “但我已经不需要状态了。”
    “虽然对于射击而言,没有‘新武器’这种说法,但为了接下来的比赛,我也想改变点什么。”
    我转过头,面对着睁大眼睛看向我的木兔。
    在那双不断放大、以至于明亮得愈发明显,已经将夕阳尽收眼底的眼睛里,我看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虽然没有新武器,但至少...还能把已经不需要的武器丢掉。”
    “‘不需要的武器’——就是‘束缚’吧。”
    “嗯!”
    “哦!就跟决赛的时候中岛你摘掉的耳堵一样——你怎么了?”
    “能...不提那个了吗?现在想起来,总觉得...”
    有点像在故意作秀。
    自己想起来都会恨不得穿越回去,摇醒那个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自己——‘既然幻听已经消失了,耳堵留到场下再摘也是可以的吧!’——大概会说些这样的话吧。
    “明明超帅的啊!要不是护膝太难脱了——”
    “别脱啊!”
    “...怎么突然生气了?”
    “...没有生气。”
    “但刚才...”
    “刚才也没说话。”
    “哈哈,这不是都口不择言了吗?”
    因为占了上风,所以成语也能轻松运用了吗?
    真不愧是状态好的话就能排进全国前三的全国前五的主攻手——
    算了。
    不跟他计较。
    这句话我就不说了。
    但下次木兔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心情变好了吗?”
    我眨了眨眼,回神之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但是...”木兔看了看眼前的指示灯。
    已经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
    之前我们说好了的,因为时间不早了,为了彼此都能早点回家休息——尤其这个人明天还有晨练,所以我们约定,等到了这个路口,就各自去能最快回家的车站。
    “已经没关系了。再说了,本来也是别人的事情,什么‘朋友’之类的说法,是那个自来熟自己说的啦。我可没有...总之,就按我们说好的来吧。”
    认认真真地看了我三秒、不,可能是五秒,也可能是更久...
    好吧我也不确定了。
    但我知道,如果赛场上的时候这样数数,节奏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还好木兔不是对手。
    “好吧。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
    ...
    ...
    “不松手的话,还怎么‘明天见’啊。”
    我无奈地将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抬起,就这么摆在这个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不肯放手的人眼前——
    “啊。忘记了。”
    骗子。
    但我或许没有资格这样说,因为我也是个骗子。
    还没走到车站,我就再一次被那份莫名的压抑捕获。
    不止是藤原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一闲下来我就忍不住回忆起集训期间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作出那个决定之后。
    决心改变或许困难,但最困难的,还是在作出选择之后,无可避免的自我怀疑与不断摇摆。
    能做到吗?
    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是及格。
    不是简简单单地‘留下来’。
    甚至不是守住现在的这个‘第一’。
    而是最终的那个、或许是永无止境的...
    难怪大家会那样说,难怪...就连一看就很少听取别人的意见的藤原,都认同那样的说法——
    ‘松原选手..不,现在是松原监督了。’
    ‘根本就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泥潭啊。’
    泥潭。
    所以在紫式看来,胜利,最后的胜利,唯一的胜者,也是松原监督口中的第一,以及..
    藤原口中,被诅咒的位置——
    所谓第一,就是永无止境的泥潭吗?
    没错,尽管还有很多我无法确定其真实意图的部分,但那天的那番话,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抱着必须全力以赴的决心,去仰望那个唯一的顶点。
    哪怕会最大程度地被因此产生的挫败磨灭心气——但是意志力本身就会被消耗,既然如此,不如让最远大的抱负把它们用掉,这样才不是挥霍,才不是浪费,否则就干脆别射击了!
    听上去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但更无理取闹的,却是理由各异,却不得不如此的现实。
    而且我想,这或许也是那场集训选人的标准之一。
    无论如何都要开枪、无论如何都要留到最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每一场胜利——成为第一的执念。
    或许还能稍微变动一下,关于那个‘把所有人拖入泥潭’的说法。
    其实根本没有必须拿下第一的泥潭。
    而是把抱有执念的人,聚在一起,当所有人的执念都指向最终只有一个归属的目标物时,必须厮杀的泥潭,就在所有人脚下诞生了。
    而厮杀的理由,居然都如此‘正义’。
    虽然还不能确定藤原和紫式的理由是什么,但尽管我们都不曾完全认同松原监督的说法,但就像大家说的一样..
    听到那些话的人,本身就在泥潭之中。
    对彼此的同情,不能改变事实,反而徒增——
    “果然...”
    右手...
    当我重新回到眼前的真实,又看向传递来几乎被思虑耗尽的热量的手...属于木兔的那只手时。
    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还是幻听其实没有消失,而是升级成了幻觉。
    但也太真实了吧。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差点,就又被你骗过去了!不,应该说是又被你躲开了。”
    他是在生气吗?
    但好像又不像。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每当这种茫然将我侵袭,挤压之下,只能流出一句抱歉。
    好在我还记得,他说不想再听我说抱歉了。
    ‘不想要’...应该就是‘不喜欢’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不说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虽然没有在笑,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猜错,但我想那句没有说出的抱歉,大概是我今天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要躲起来吗?”
    “为什么这么——”
    问。
    “因为你说你想背叛自己的时候会想要躲起来。”
    “啊,是...是有这么回事。”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感受着‘自作主张’,或许是早在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就被我默许的拥抱,就跟那些‘自作主张’的共进午餐一样。
    同时,我也小心控制着呼吸,尽量避免摄入太多属于木兔的气息,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害怕吧。
    害怕太真实,反而像幻觉。
    但我的思绪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些存在侵袭——
    像太阳晒过的味道。
    干燥、温暖,一点也不潮湿,肯定没有蚊子。
    最多...只会吸引路过的鸟类。
    我不讨厌鸟类。
    毕竟不管是枭、还是木兔,都是小鸟。
    如果有翅膀的话。
    就不会被泥潭困住了吧。
    所以如果发现和自己一样被困住的同类,也可以长出翅膀,其他人,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感觉自己能做到一点什么了呢?
    应该会吧。
    虽然很不幸,但正是这份不幸,让我们在彼此创造的地狱中,也有产生了在彼此身上看到希望的可能。
    所以,是一样的。
    “话说那个时候,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指代不明的代称,但我这次能猜对。
    因为这里的气息,跟那个时候的档案柜,也是一样的。
    第45章 关于我要去的地方“你怎么突然追……
    “你怎么突然追过来了?”
    难道木兔的直觉已经进化到连本人都不需要看见了吗?
    那也太可怕了。
    我不合时宜地替他的对手感到担心。
    “那个...”难得他对自己要说的话有所顾虑“不是在说你不靠谱的意思啦。但是,中岛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我...对自己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好像经常误会别人,从小到大都是,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误解基本都是不好的方面。
    尤其是在初中时期经历的那件事...
    准确来说,是跟那个人闹掰之后。
    “你刚才一定觉得,‘啊,这样就能骗过去了,只要我不露出特别的表情,木兔一定看不出来我现在其实一点也不好’——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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