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至少我也是那群人中的一员,虽然没被他们当成真正的好友,但至少,我也是杏里的朋友。所以就算能明显感觉到作为外来者和原住民之间的亲疏之分,甚至是区别对待,我也不会过度在意。
    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每次搬到新家,我都告诉自己,不论怎样,不要喜欢上这里。
    也不要因为时间的蛊惑对原本厌恶的事情产生依赖,不要背叛最开始、发自内心地不认可这一切的自己。
    不要背叛自己。
    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一层原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种防御工事,胆小鬼专属的那种。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要喜欢上这个地方。这样,至少到不得不离开的那天,就不会因为喜欢产生不舍了,当然了,因为习惯产生的不适应还是难以避免——
    但很快又会有新的习惯的。
    而我很擅长适应。
    不仅是房子,人们,也是一样的。
    在和杏里成为朋友——准确来说,是相信她也把我当成她的朋友的一瞬间,我就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迟早,都是会分开的。
    但我发现没有这种必要,因为我从来都不是杏里的朋友。
    一刻也不是。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最开始,只是在一起去卡拉ok之后,发现一直挽着我胳膊的杏里逐渐走去了最前面。
    但我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自私了,杏里有那么多朋友,不可能为了照顾我刚刚加入的人,就不管其他人了。这样对大家也挺过分的,不是吗?
    换位思考过后,我完成了自我开解。
    是我少有的体验,因为很多时候我只能一个人钻牛角尖,然后越钻越深、越钻越深...
    果然,还是有人一起比较好啊。
    这样想着,我不自觉加快脚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那群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隔着其他人,杏里突然回头——
    “想什么呢,中岛?快点跟上来啦。”
    “还不是你走太快了——”
    “诶,怪我吗?而且你又不是中岛,乱插什么话啦。”
    “算了算了小杏,饶了这家伙吧,估计是还没从被前辈拒绝的事情里缓过神来呢。”
    “吵死了!谁要你多嘴。”
    两人互相攀扯着对方的肩膀,我不知道那是打闹,以为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抱。
    如果关系不好,如果不是好朋友,是不会这样紧紧依靠在一起的。
    真好。
    那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相同的感慨,而且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好’什么。
    可能是看着像少年漫画里的主角团一样走在一起的众人,感受着几乎快把自己浸没的气息,我也以为自己会逐渐成为其中的一员吧。
    至少现在,我和他们走在一起不是吗?
    ...
    但是中岛。
    你好像忘记了,你没有和他们走在一起。
    你只是一个人,跟在一群人后面。
    从来都是这样。
    再之后,我开始和杏里一起用午餐,当然,偶尔会有班上的同学加入,碰巧的话,也能遇见不同班的朋友。
    都是杏里的朋友。
    如果人数超过三个,我就会从杏里的身边、对面、对角——逐渐去到一个远离中心的位置。
    那个时候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讨厌成为中心。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很想和坐在圆心中央的杏里坐在一起的。
    但当时我们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都是同年的孩子,没道理谁就必须照顾谁,而且我也没想被谁照顾。
    我只是希望下次运气好一点,至少能坐在近一点的位置,听清大家在说什么。
    不需要加入,听到就好。
    但是为什么呢。
    中岛。
    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或许我该换个问法——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很遗憾,我是听不见你的答案了。
    因为我已经忘记当时的自己——也就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就像现在,对于木兔为什么问出那个问题,我同样毫无头绪。
    那群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自顾自地用自己的想象,当作我作出的真实,但那些连想法都算不上的假设,在我看来就算事实如此,也毫无意义。
    因为我也曾用那些假想惩罚过自己。
    ——‘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了吧。
    ——‘别太在意这种小事’
    是我太斤斤计较了。
    ——‘诶?忘记叫你了吗?抱歉,可能人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但小林老师不是带你回来了吗?而且中岛你也该自己注意一点啊,别总是给别人添麻烦。要是修学旅行回来的时候少了个学生,老师们会很难办的。搞不好还会连累后辈们以后都没法去外地修学了呢。’
    是吗。
    好像是啊。
    我经常给大家添麻烦。
    父母也好,坐在隔壁的那个孩子也好,现在的大家,杏里,小林老师...
    铃木老师。
    安部教练。
    ...
    木兔。
    抱——
    【不要总是跟我道歉嘛。】
    当声音响起,我清楚地记得它属于谁,所以我记得这是他说的话。
    但我还想到一件事,请原谅这一点,因为人类的思绪和情感一样,都是四处飘动的无理之线,除非...
    虽然只是藤原无意间的一句玩笑。她问我你难道是没主见的类型吗。
    玩笑之所以是玩笑,正是因为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不认可玩笑的内容。
    所以在藤原看来,或许是在很多人看来,我应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
    也不能说错。
    只是很可惜,我不是生来就有强烈的意志、由
    此产生不受动摇的主见的人。
    我只是没人可以询问意见,父母也不会听我说那些无聊的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学校里更是不可能有可以交付烦恼的存在了_
    所以我是‘不得不’有主见的人。
    但决定做多了也是会累的,而且难得周六,我也想休息一下了。
    这次就让我偷个懒,成为没主见的人吧。
    既然木兔说不要。
    好。
    那就不道歉了。
    而且不止是他——
    “我今天是不会跟任何人道歉的。”
    从来,没有什么必须。
    必须道歉。
    必须好说话。
    必须有主见。
    必须成为怎样的人。
    必须是怎样的人。
    在无关射击的场合,我却产生了和那个时候一样的愤怒。
    但这次我不会怀疑了,因为我的确是在生气。
    生自己的气,又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为什么要有意无意地遮掩——还想骗自己、连带木兔也一起骗,以为这样就不算刻意隐瞒。
    对了,还有那家伙。
    我也很生木兔的气啊。
    虽然是刚刚才想起来。
    什么要不要跟女生一起嘛。
    不就是跟第一次见到紫式的时候一样吗。
    那个笨蛋,只是希望我能有机会跟同班的女生交上朋友而已。
    当然了,没有发现这一点的我,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可谁说脑子不好的人就没资格生另一个笨蛋的气了呢。
    我可一直觉得木兔比我聪明啊。
    既然生气的话。
    也得当面说出来才行。
    所以待会见到他,就不说什么对不起了,既然是他自己不让说的。
    我要说...
    我讨厌你。
    讨厌你那样说,讨厌你以为,比起你、我居然会更想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别这样想啊,笨蛋。
    我讨厌花火大会,烟花什么的,也最讨厌了。
    但我不讨厌跟你一起看,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是因为你才来的。
    烟花快要升起了,你不在怎么行。
    所以——
    “所以,让开。”
    无关紧要的人,都给我让开。
    “这是最后一遍。再不让开我就报警了。”
    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去。
    既然已经陷在欲望的泥潭里了,我不介意自己陷得更深。
    “报警?我们又没对你做什么——”
    “把不愿意留在这里的人围起来,强迫她说不想说的话。现在说是霸凌...”
    至于是否正确,这样的决定,那个时候的话语,是否是属于谁的真实——
    “难道还有误会吗?”
    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选择相信什么。
    选择,让什么成为真实。
    我确信这份威胁是能奏效的,因为在那些逐渐模糊的回忆里,唯独这些人的软弱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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