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必须拿下第一。
    虽然我希望你赢,但我必须抱着这样的决心。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打败现在的我。
    是必须赢到最后的紫式,必须站在顶点的紫式,必须守住我们的谎言的紫式。
    又或者是在你的召唤之下,死而复生的庭礼。
    “但我想要拿第一。”
    中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大概也一样。
    她说:
    “我也一样,不管选几个人,我只想拿第一。”
    “太好了。”
    你没有动摇,真是太好了。
    ...
    但还不够。
    你看起来更疑惑了,是因为我在笑吗?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笑的场合,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会给你带来压力,会让你心有负担,会很像作弊。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用没控制住的微笑引起双亲的怒火之后,我偶尔就会听见一个声音。
    她让我这么做。
    她让我告诉你——
    “哪怕被你夺走第一,会让我再也开不了枪,你也要这么做吗?”
    你似乎并不惊讶我会这么想,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最近这个越来越不像紫式的紫式,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范畴。
    所以即使听见我用你的善意逼迫你就范,你也无动于衷。我很羡慕你这一点,因为我从来没有做到过。
    “紫式庭礼。”
    ...
    “中岛夜游光。”
    这次,你的食指落在你自己的铭牌上。
    “这才是我们的名字。”
    “就像你叫我中岛,但我还是中岛夜游光。”
    “不管别人怎么叫你,你都是紫式庭礼。”
    “是四个字。连我这种数学只能勉强及格的人都没搞错,你可别搞错了。”
    第58章 关于我们的巧合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我还是一个人站在这里。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空旷,十米之外的空旷里,只有无声的枪靶看着我。
    像很多人一样,什么都没说,但当似曾相识的静默看向我时,想说的话就已经传达到我这里了,不管我是否愿意。
    昨天结束的分组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我的胜利。
    至少在把那场比赛看作自己和我的藤原来说,就是这样的结果。
    但也是又一次的失望落空,在决心想用胜利向她传达什么的我来说。
    ‘还不够’
    她是这样说的。
    不仅是对重新突破自己,在昨天的所有选手中位列第一的紫式来说,这样的我完全不够。
    对尽管已经离开,但还是什么都没能得到的藤原绫也来说,昨天的表现,也还不够。
    更可怕的是,因为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去记个人纪录,所以我很清楚地意识到,那已经是目前为止,我能打出的最好的成绩了。
    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情况显然没有这么糟糕,除了作茧自缚般给自己设立的那个目标,我至少还能从中得到什么,哪怕是失败。
    哪怕没能拿下第一,只要待会能和平时一样稳定发挥,通过选拔,拿到青年队的入选名额,接下来再去参与国际射击联合会组织的集训和比赛,哪怕没有来自家人的经济支持,哪怕我自己那点微薄的兼职工资无法覆盖作为射击选手需要支付的各种费用...只要能在接下来的比赛,打出不输于往年参赛的日本选手一般水准的成绩,想继续在射击这条路上走下去,也不是毫无可能。
    不,准确来说,是很有可能。
    和以往不同了,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眼前不再是遮住去向的迷雾,我很清楚自己要去哪。
    脚下那些无法甩脱的淤泥也不会阻止我去要去的地方,哪怕无法摆脱,至少我还能带着它们——
    带着欲望一起。
    我不会被欲望吞没,哪怕未能视线,失败的恐惧也不会将我压垮。
    我也能去那些地方。
    不再依赖状态的我,最多只会在未能实现突破的情况下发挥出原有的水平,用木兔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百分之百吧。
    已经够了,想得到我说的那些东西,想拿到紫式庭礼说的那个名额,百分之百已经够了。
    但不够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够呢。
    砰!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所以这次我留心看了隔壁的射击情况。
    在赛场上,这是堪称自杀式的投降举措,因为这表明你在意对手超出了自己,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当然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如那个人。
    因为我觉得自己会输。
    不过那两个人应该很高兴吧,看到这样的紫式选手,她的父母应该会很高兴。
    和我一样,藤原绫也也是一个人来参加集训和比赛的,出于某种友情之外的因素,在离开之前我也去送了她。
    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别某人。
    但那家伙说了些和送别无关的话题,虽然都是有意义的内容。
    “只是一场小组赛,但...她的父母也来看了。”
    “当然不是跟踪,我还没无聊到那种程度,只是碰巧路过。”
    “那次我跟她正好分到了一组,不巧的是,那场比赛的第一是我。”
    “我听到...应该是她父亲吧,那个男人问起了东野高的教练关于庭礼在学校的事情,不过当然是射击上的事。”
    “欸...为什么是当然,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也不可能见过或者认识她家的人。一定要说的话,嗯...就是感觉、感觉那样的父母不会关心自己在意的东西以外的事情。”
    “比如庭礼的事情。”
    “但那个教练显然会错意了,没记错的话...是叫丹羽来着,丹羽教练。据说从小就是被作为射击选手培养的,连学校都很少去,成名以后更是没太多机会学这些东西...所以才不会看人吧。”
    “对着那样的家长,只要顺他们的意思夸人就好了啦,比如一直是他们东野高的王牌,总是刷新纪录,也是队里的孩子的榜样....什么叫‘我原来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忘了你是个独行侠了,第一次听到也很正常。”
    “但是很可惜,丹羽教练作为选手很厉害,担任教练...从东野高这几年的成绩也能看出来,是那种难得自己能出成绩、也能带学生出成绩的人。可她唯独不会看人,自然,也没那么会说话了。”
    “至少对庭礼来说,她是说错话了的。”
    “不过我倒是理解她为什么会那么说,作为教练,看到这么努力的孩子,想让她的付出被看见也很正常吧。”
    “所以她说——”
    ‘虽然天赋上比不过其他人,但紫式的努力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正是这份在时间和精力上不输给任何人的付出,让她站到了现在的位置。’
    “其实也没有很大的问题...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所以说那家伙真的很惨啊,因为她不在,所以我直接说了。”
    “连你这么敏感的人都挑不出毛病的话,在那两个人听来,倒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包括刚刚还在说话的丹羽教练。”
    “那男人把自己臆想出来的羞辱,扇在了庭礼脸上。”
    “之所以是所有人,因为当声音响起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往那边看了,但没一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离得最近的、东野高的几位教练。”
    “我下意识以为,那个看上去应该是她母亲的女人会做点什么,好歹提醒一下这是在公共场合。”
    “但她没有,只是不好意思地偏过脑袋,假惺惺地用手帕捂着半张脸——就好像挨打的是自己一样,什么也没说。”
    “打完人还觉得不够,但估计是想到还有很多人在看,继续闹下去自己也会惹上麻烦,所以他只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女人也很快跟了上去,只有紫式庭礼还站在原地没动。但我想,她估计就是在想那句话吧——”
    “‘你自己反思一下自己都做了什么,居然还利用教练撒谎,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就是藤原绫也看到的真相,关于紫式庭礼的真相。
    也难怪,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说在庭礼面前,自己是没有资格拿那些故事来博取同情,或者说明决心的。
    尤其,是在亲眼‘看到’她的故事以后。
    但我也无法完全认同这种说法,尽管理由...只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比起藤原绫也的遗憾、和她从家人那里因为爱所继承到的遗憾,那种更为直接的痛楚是否就天然更有道理——
    毕竟这是个不讲道理的世界。
    所以我想,她也不必因为自己是被父母爱着的小孩,而对未能得此幸运的紫式庭礼怀有愧怍。因为在庭礼看来,那样的父母,也跟绊倒藤原庭礼的那颗石子一样,都是一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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