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起江子墨很明显的了顿,江曜留心,经不住追问:“楚王世子,他什么来历?”
    姬时语怔愣。
    她该怎么作答呢,是说江子墨和江曜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还是说此人身份地位显赫不可招惹。
    一筹莫展之际,江曜已换了话锋,“楚王世子其母是哪家的人?”
    姬时语点着樱桃唇瓣,刚要开口,小院的月亮门外突然有声音走近。
    “世子殿下,王妃近来可还好?”
    柳眉人未至,婉转的嗓音已到。
    脚步声不止一人,慌忙之中,姬时语一把拉过江曜,两人就近钻入了院墙角的竹林,幽静隐蔽。
    月亮门外,几个人并未跨门入院,柳眉的身影在院门前忽隐忽现,看不见她身侧来人,只知道江子墨定然是在。
    “一切都还好,母妃可期盼二位大婚呢。”
    江子墨笑应:“到时我外祖父还要来讨殿下的喜酒,就是不知道殿下可赏这个脸?”
    “兵部尚书胡家,我怎会不请?”江承北道。
    “还得是三殿下和我兄弟情深。”
    江子墨哈哈大笑,亲切万分。
    “就知道你们关系要好。”柳眉笑说。
    “谁不知道,我和三殿下可比亲兄弟还要亲啊。”
    竹林便在一旁,姬时语偷听了一通,话音清清楚楚,她思忖江子墨竟与三皇子交好。
    也就是说,楚王府是三皇子一党。
    脚步声渐远,江曜率先出了竹林,见人消失,他侧头喊了姬时语。
    “小姐?”
    姬时语在竹林中呆呆愣愣的,半晌未动,直到江曜走到了跟前。
    那双狐狸眼冷清一垂,江曜伸出手,姬时语终于回神,乖乖将手递给他。
    江曜牵着她走下土坡,复而松手,姬时语却道:“你应听见了,兵部尚书胡家,便是楚王妃的母族。”
    “楚王府和胡家……”
    “楚王府竟在背后与三皇子结党,胡家定也投靠,看来他们自信三皇子能荣登大宝。”
    江曜对谁为储君并不感兴趣。
    姬时语嘀嘀咕咕:“江池生,你说,三皇子真能当上太子吗?”
    江曜斜眺过来,“在柳家非议,小姐就不怕……”
    “那我不说了!”
    姬时语连忙捂住嘴,一双水灵灵的眼四下环顾,见无人她舒口气,“呸呸,这些事还是回府再论。”
    两人不再多提,方才只当是恰逢遇见,没往心里去。
    而从石桥亭宇走过之后,姬时语又在宅院绕行了一会儿,四下空寂无人,连一位婢女也不曾遇到。
    很快,她发觉一件事。
    她似乎迷路了。
    不知何时,姬时语已带着江曜走至一处小院阁楼,这座小阁楼不大,木阁小楼,楼下青石小路,两行绿竹,曲径通幽。
    姬时语驻足,睨了两眼,想来应是空宅,便打算离开。
    谁知道二皇子的侍从长林在这时从院门冒出,忽见他比了个请,“五小姐,我们殿下有请。”
    姬时语眼皮一跳,飞快抬首。
    只见那阁楼二楼的窗棂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抹人影,二皇子江承德似笑非笑,俯瞰院中。
    江曜冷眼,他抓紧佩刀,低声问:“小姐,可要?”
    “不要。”
    姬时语摁住他的手腕,小姑娘朝长林摆出明晃晃的笑容,“好,二殿下邀我,我却之不恭。”
    长林便领着姬时语入了阁楼。
    直到踏入楼中的这一刻,姬时语才惊察阁楼共有两层,木制楼梯呈环形绕上,楼板陈旧,行走之时隐有嘎吱声。
    嘎吱声?
    楼梯这般之长,二皇子江承德坐着轮椅是如何上阁楼来的,被一步一步抬上来,还是?
    步上二楼,姬时语面前出现江承德浅带笑意的俊容。
    “忠义侯府姬时语见过二皇子殿下。”
    江承德温和一派,说道:“原是忠义侯府的五小姐啊。”
    小姑娘桃花裙娇俏,她提着衣裙行了礼,江承德摆手让她免了,而后他的眸子很快滑向了另一个人。
    姬时语见江承德不说话,只是拿眼看江曜,她慌乱干笑,飞快拉了江曜在她身后。
    “殿下,这是我的侍卫,还请你不要责怪他的失礼。”
    “不会,我一个坐轮椅的,堪比废人,又岂会小肚鸡肠,在乎这点小事?”江承德望着江曜笑而不语。
    这个笑,看得姬时语有些毛骨悚然,仿若心思全被看穿了。
    姬时语后背顿时起了冷汗。
    “今日是我在安国公府走迷了路,叨扰殿下了。”
    “无妨,一会儿我让长林引你回去。”
    江承德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姬时语稍稍安心,可下一刻,江承德又笑起来,问道:“只不过五小姐,这一位,当真是你们忠义侯府,是你的小侍卫吗?”
    姬时语脸一僵,她侧头望向江曜。
    此刻的江曜面色冷淡,狐狸眼凛冽如寒冰,他好似不知布衣平民万不可直视皇胄,正有些冒犯的盯着江承德。
    “啊,殿下!”
    姬时语手忙脚乱挡住江曜视线,同江承德睁眼说瞎话,“殿下有所不知呀,我这侍卫才从岭西带回京城不久,还不是很懂京城之中的规矩呢!”
    “这样啊。”江承德摸了摸下巴,“我还当是京中哪个府上遗落的小公子。”
    “怎么可能?殿下赏誉我的侍卫,是我们忠义侯府之幸。”
    姬时语反道:“不过,他绝非哪家的公子哥,若是公子,我哪敢勉强人做我的侍卫?”
    “也是,是本殿下眼拙了。”
    江承德笑了笑,这丫头说的多奉承,可怕死了受他追问,啧,还挺有意思的。
    那少年玉貌清扬,双目桀骜不驯,宛如一匹未被驯服的烈马,看得江承德十足兴味。
    真是忠义侯府没教过他守规纳矩,还是他本就不必学?
    而这位忠义侯府的小小姐,早先听闻是个病秧子身子,今日一见,小丫头活泼乱跳,嘴皮子又机灵,哪里病弱了?
    他这个病弱之躯,才是真羡慕她这股劲儿。
    偏这位小小姐还三番五次费心思护一个小侍卫,为了什么?
    这世上已太
    久太久,没出现令江承德上心之事了,他活着,同死了也无甚差别。
    今日恰好,就来了一件。
    人啊,有了兴致,便就不想死了。
    “五小姐也知道,本殿下身子骨一向不好,平日素来不和人交谈,今日多谢你陪我说几句话。”
    江承德笑眯起了眼:“往后若有机会,我还想再和五小姐多聊聊,还有你身边这位,十分护主衷心的侍卫。”
    姬时语不解:二皇子什么意思?
    江承德比三皇子江承北年长一岁,出生之时便被太医断言,恐活不过二十五岁。
    这些年他闭宫不出,亦是陛下和贵妃的意思,有心想庇护他熬过死劫。
    思及此,姬时语又觉着二皇子殿下亦是个可怜人,她染上怜悯,点了头:“好吧,殿下好生养病,若有机会,我会应你的。”
    “好啊。”
    半大点的小人儿说的一本正经,江承德真是被她逗笑了,他唤了一声:“长林。”
    姬时语在阁楼待的有些久了,江承德让侍卫送她回正光院。
    回正光院的路上,姬时语还在想二皇子。
    虽不知江承德何意,但姬时语可以确信,二皇子并非三皇子同党,反而有些漠不关心的坐观成败。
    长林将两人送到主院便退下了,他一走,江曜冷冷的声音落下。
    “小姐,忠义侯府站的哪一边?”
    “啊?”
    姬时语被他乍然一问,她反问回去:“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江曜撇开狐狸眼,神色不明,“侯爷镇守岭西,手中定有兵权在握,小姐想过没有,殿下拉拢小姐的可能?”
    姬时语灵光一闪:“总不能是和我姐姐……”
    话到一半,她又止住了。
    不无可能,忠义侯府十万兵权在手,又是朝中忠臣,若非江承德远离争储,与忠义侯府结盟,便是稳坐太子之位。
    “不能吧,二皇子殿下不像要争储啊?”姬时语愁眉苦脸。
    江曜不语。
    他握紧姬时语的佩刀更紧了紧,见过江承德之后,江曜心中冷意不绝。
    江承德亲切示好,意味深长。
    即使江承德已有十七岁,姬时语只是十岁,但这意味与年龄无关,并非男女之情,是一种盼望得到却得不到的深意。
    一旦人有了想要得到之物,即便对生无渴望之人,也会祈求着活下去。
    他的阿锁本就如这天下山水万物,灵动的活着。
    临死之人见了亦会心生向往。
    江承德注视着姬时语的笑容之中,便有这种东西。
    江曜恍惚意识到,他要护着的阿锁,身前阻碍着实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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