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这样之久……楚王喜欢杏花?那我下回是可以投其所好了。”
    姬时语还在默默低语,江曜握紧她的手,揉了几下,他又说:“喜欢杏花的是我母亲。”
    这一下,换姬时语呆若木鸡。
    “我早便知晓她极喜爱杏花的,小时候住在村里,记忆不多深刻。但依稀记得,有一回我的生辰,她不知上哪儿采了一捧杏花回来。只可惜还没等到杏花凋谢,她却死在了水里。”
    江曜的眸子平静无波,好似这些往事从来与他无关。
    话语却入姬时语的心,她的心无端密密麻麻的疼。
    是心疼江曜那些年不为人知的苦日子,也是心疼他还那么小,脑中记住的。
    竟会是那么一枝杏花。
    “哥哥!”
    姬时语再忍不住扑进江曜的怀里,她抱紧他的腰,小脸蹭上他的肩窝。
    她因心疼他,眼角隐有泪,但还是埋头蹭蹭他,“夫君,往后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锁的这句话真动听啊。”
    “我才不是哄你,我是真心话,从前你流落在外的日子我无从陪伴,伯母那时身陨,你无能为力,任谁也无能为力。”
    “我娘身死,我早就坦然。”
    江曜轻声道:“阿锁,你不必担心我的。”
    “我怎会不担心你?无人会不在意在乎之人的生死,没有人。”
    姬时语说的大声,她伏趴在江曜的胸膛之上,听他胸腔的震动,却十分不平静。
    “你非草木,那时候的你再年少,也早已能记事。你说你不记得,可那捧杏花,你说起来却那样清楚。”
    江曜的浑身一震。
    姬时语微有哽咽:“夫君,让我心疼心疼你,好吗?”
    江曜有一瞬间的茫然。
    为姬时语的话。
    小姑娘很懂得他的心,短短一刹便察觉他情绪落于何方,又以她的法子,给予他无尽的温暖和抚慰。
    江曜如何能不爱她?
    “当然,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子啊,死也是我的人。”
    江曜固执地握住她的腰,将人抱的更紧,“这个世上,最配心疼我的,就是我的阿锁了。”
    “好。”
    姬时语圈住江曜,是任他的双手禁锢住自己。
    即使江曜嘴里说着怖人的话,要与她一同死去,也不罢休,可姬时语心中再不会动摇。
    她知道,她愿意的。
    随他如何吧。
    只要两人在一起,再难的世事皆可过去。
    她爱他。
    只知道这件事是真心万确的。
    ……
    老楚王的明月轩,两人用了两刻钟方才走到。
    姬时语的额上已是晒出一层薄汗,她从袖里掏出帕子押了押,复而同灵犀说了句。
    “去禀报老王爷吧。”
    灵犀和巧儿很是熟悉明月轩,路上两个丫鬟便告知姬时语,两人曾在这地儿当值过一段时日。
    是以当灵犀领着姬时语入院时,老楚王立在一方池塘边,望来的眼里并不惊讶。
    江曜喊:“祖父。”
    “请安的话不必再说,你们跑来我这儿,我看是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的,我可是连午觉也没睡得。”
    老楚王吹着胡子,姬时语窘迫便要解释:“祖父,我们是……”
    “唉,曜儿你也看看,我养的这几只鸭子可是大了些?我瞧着好像没喂饱一样。”
    老楚王直愣愣的视线便在池水中,一排犹然自得嬉闹的小鸭子身上未移开过。
    姬时语挑眼一望。
    池水清幽,鸭子戏水,几只互相攀咬扑哧扇动水花,老楚王哈哈大笑。
    姬时语问:“祖父,这些是您养的?”
    “是啊,孙儿媳妇可认得出?我这养的绝非寻常鸭子,外头都叫什么,叫绿额红掌,总而言之,才不一般呢!”
    老楚王说的骄傲,姬时语左看右看,也没瞧出水中鸭子与往日见的有何分别。
    姬时语看向江曜,那面江曜回望过来,同小姑娘笑了一声。
    “不过你们来的也是个时候。”
    反而老楚王还在吩咐灵犀和巧儿,“灵犀、巧儿,你们去帮着去喂一喂我的鸭子。”
    “是。”
    两人丫鬟福礼,得了令便往侧屋而去。
    再折返时,两人手中各捧来一只木碗,摆着数只细小白白的小鱼。
    手在碗中搅拌几下,便抓抛几只丢入池中。
    姬时语还在兴味地注视,老楚王背后而立,慈爱笑道:“孙儿媳妇不知道,我这院子不光养鸭子,还养鸡仔,可惜春日那一窝没得活,不然还能引你见识我的鸡窝鸭窝。”
    “祖父为何不由着鸭子吃水中的鱼儿?”
    “那可不行啊!我池里的鱼是养着的,吃了我上哪儿在找新的去?”
    姬时语忍俊不禁,老楚王这番在王府闲来养些鸟啊、鱼的,还真是怡然自得。
    “来来来,你们今日来了,便带些东西再走。”
    老楚王朝两人招手,示意随他过去。
    江曜便大步跟上。
    姬时语紧随其后。
    “早些年,曜儿的父亲迟迟未成婚,我便做主为他纳了胡氏,那时我只想着楚王府不能绝嗣,便逼着他生吞许多委屈。”
    老楚王背着手,佯装无意,说着旁话,“后来尽管知晓子墨并非楚王府的亲生骨肉,我也没阻拦,直到曜儿被寻回,我才知原来他早和白家的姑娘情深根种。”
    江曜道:“祖父是后悔了?”
    “是啊,我是悔不当初,人一生哪能没犯下过错事,若我当时多关切你父亲一时,兴许不会酿下大患了。”
    老楚王声色幽幽,像传去了很远的地方。
    江曜又说:“祖父,都过去了。”
    然而老楚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王府已有新的楚王妃,往后的日子才是令人心生期待啊。”
    良久,老楚王看向了姬时语,慈爱不减,“曜儿,你定要好生照顾时语。”
    江曜颔首。
    明月轩的屋子不大,仅有两处。
    主屋与侧屋并齐,但院中的空地尤为偌大空旷,除却池塘,还劈出一片肥沃的土地。
    老楚王便在此处种满菜。
    立起的竹竿爬满了弯弯绕绕的叶苗,顺着木杆而下的,是一眼望去满目葱绿的缸豆与豆角。
    萍亭与萍柳端着竹篮,老楚王一抓一丢,两个丫鬟在旁接下菜地刚经老楚王手采下的蔬果。
    因着喜欢两个孙辈,便送多了些,只将竹篮盛得满满当当,老楚王的菜地也才摘去了半处之多。
    “这可是我亲手种的哩,外头吃不到啊!”
    老楚王颇为骄傲。
    他还说着,往后菜地蔬果多时,他让人送去大厨房,再给两人加菜品尝。
    从明月轩离去,姬时语心生轻快,唇角带笑。
    “哥哥,我倒是知道,为何父王要早早将中馈钥匙交给我了。”
    “嗯?”
    江曜牵着她柔软的手,两人便缓慢往寻阳院而归。
    “父王管不了事,他拿着不妥。”
    姬时语笑道:“祖父又是素爱种菜养鸟,一副颐养天年的模样,更不好插手王府琐事。”
    “却也不错。”
    “啊,难怪父王偏要为你请封,顺势让你当上楚王。”
    姬时语摇头笑笑:“合着父王和祖父,都不大愿意管事,府上才来的清闲至极。”
    “王府少不了女主人,因而还得让楚王妃多多担待了。”
    江曜将手心递去她眼前,他那双狐狸眼带了笑意,他还说了真切的话,“往后你只管放手去做,王府大大小小的事,皆有你说了算。”
    “你也要让我能做主吗?”
    “嗯。”
    他应她,“再不济,万事都有夫君在。”
    江曜的担保,于姬时语是一道郑重的承诺。
    她浅笑弯弯明眸,随即将手指递到了他的手中。
    ……
    掌管楚王府并非一件易事。
    在拿到王府中馈钥匙之后,姬时语本信心满满的命灵犀去传唤管家,她吩咐管家将王府近几年的账簿取来给她过目。
    管家应后,竟是抬了一大箱子入寻阳院。
    只翻开一本,姬时语便被密密麻麻的字,扰得头疼不已。
    看多了眼又生痛,而一个时辰过去,她是连一本账簿也不曾看罢。
    姬时语方才了悟,舒氏身为忠义侯府的主母,执掌偌大侯府,是该有多能耐。
    三房加起多少人丁,这般之下舒氏竟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
    姬时语由衷地敬佩起舒氏。
    因隔日还需入宫拜见弘文帝,萍亭特意走来叮嘱道:“王妃,今日还是莫要太劳累,明日需得早起入宫。”
    姬时语瞥去一眼,窗外日落西山,不知不觉她竟坐了一下午,顿感肩膀疼痛。
    放下账簿,姬时语喊了丫鬟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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