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昱愣了一会儿。
    又听面前这人收敛了一切情绪,淡淡,“到时候你叫我吧。”
    得了答案的高瑞昱,压下心若有若无地怀疑。
    到底是目的达到的喜悦,令他放弃思考,欢欢喜喜地走了。
    等到季卿吃完午饭,才进办公室收拾外卖包装。
    期间又来了几次,端茶送水递小零食就没停过。
    “你很喜欢那位黄灯笼鱼头?”
    高瑞昱被季卿口中的称呼晃了下,数秒后意识到季卿话里的意思,红了脸颊。
    “徐杨人很好,对我很照顾。”
    年轻人的喜爱和欣赏比正午时分的太阳还难遮掩,季卿很轻地笑了声,跟着人往地下停车场走。
    远远瞧见一位青年冲着他们挥手,抱住了冲过去的高瑞昱,脸颊红扑扑的,又在对上季卿的视线后,羞涩地把人推开。
    “下午好,季先生。”
    徐杨递过来透明的密封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小饼干,各种颜色放在一起很好看。
    “上次的事情很抱歉,你尝尝。”
    密封罐的盖子被掀开,季卿没急着动,余光扫过周围。
    下午三点多,不是下班点也不是上班点,四周静悄悄的。
    徐杨把装着饼干的密封罐往前递了递。
    看着人取了一片小饼干,小口去咬。
    数秒后,他接住了身体软倒的季卿,耳边是高瑞昱的惊呼声。
    “徐杨!怎么回事,季总怎么了?”
    “太累了吧,我扶他去车上休息。”
    高瑞昱呆愣地注视徐杨倏然冷下来的脸,双腿像是灌了铅,直直地杵在原地,挪动不了分毫。
    白色的大众车扬长而去。
    分明是三十多度的高温,高瑞昱却冷得厉害,他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却又弹出消息。
    “阿昱,我们有家里人的。”
    像是被烫到,高瑞昱猛地扔开手机。
    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死角静悄悄的,荣锦轩的包厢却很热闹。
    席氏、喻氏、yq三家掌权人端坐在圆桌旁,偶尔动下筷子,说出来的话都是成年人之间的试探与寒暄。
    助理在旁边倒酒,却见季严俞倏然手一抖,酒杯磕到了桌子,碎裂声随之响起。
    还算热络的氛围陡然一静。
    众人看过来。
    数秒后,季严俞才像是刚反应过来,陡然升起的心悸令他思维有些许迟钝。
    他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细边框眼镜,揉了揉眉心。
    而后淡淡道:“抱歉,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喻总从京市过来,我和沉衍理应好好招待,实在是我身体不适,只能失陪。”
    在座都是商场沉浮多年的聪明人,听出了里面的托词。
    席沉衍瞥去一眼,视线在季严俞脸上逡巡。
    季严俞行事稳重,少有慌乱的时候。
    上一次是季卿出事。
    喻纠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眼神微动,助理默契地拿出纸袋里的西装外套。
    “季总不舒服,我本不该拦的,实在是来海城只为了找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两位有没有外套主人的线索?”
    两人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季卿的外套。
    季严俞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神色。
    席沉衍屈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将喻纠探究的目光吸引过来。
    “有的。”
    等人看过来,席沉衍拿起助理手中的外套,翻开水洗标。
    “这是赵先生的作品。一个月前给家中合眼缘的小辈订过一件,严俞也很喜欢那孩子,倒是眼光相同,订了同一个款式,前段时间那孩子还和我们抱怨收到两件一样的衣服。不过他已经出国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喻总要找的朋友。”
    喻纠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放松脊背往后一倒,椅背尽职尽责地托着腰腹。
    似笑非笑看向季严俞,“季总看起来很紧张。”
    季严俞没理。好似回到两年前弟弟出车祸的前夕,心脏恍若要跳出来。将思绪搅成一团,眼前空茫茫的一片。
    连几句好话都不曾说,陡然起身,急急往外走去。
    没成功,被喻纠的人拦住了。
    他偏头,去看端坐着的喻纠。
    “季总该给我个解释的。”
    “喻纠,我有——”
    声音戛然而止。
    喻纠就见本准备放话出来的冷肃青年打开手机,像是在播放一个视频,而后瞳孔倏然紧缩,连指尖都开始颤抖。
    手机里先是传来重物数次击打的声音,紧接着是闷在喉间的痛呼。
    随后是细若蚊吟的笑声,“哥,不怕的。”
    那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果决又不讲情面的席沉衍,陡然起身。
    竟是把利益和教养抛诸脑后,在椅子倒地的巨响中,拉着好似处于崩溃边缘的季严俞,不管不顾地走了。
    助理蹙眉,“这两位也太不讲规矩。”
    喻纠沉着脸,注视着因为惯性不断开阖的包厢门。
    只觉耳边都是熟悉的,软软的,仿佛让全世界都褪色的声音。
    “哥,不怕的。”
    他的眼睫开始小幅度地颤抖,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形成,转瞬间勾走他的灵魂。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喻总呀,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我一直很想和您聊聊海城艺术博览会。上次我看席氏的席沉衍和yq的季严俞都去了,说不定他们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和艺术展有关。”
    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喻纠盯着照片里,午夜梦回时,刻画过千万遍的脸。硬邦邦地直着腰坐着,声音哑得过分。
    “他是谁?”
    李振顺着喻纠的视线看去,“季严俞的弟弟季卿。”
    这句话本该没有问题的,李振却发现在京市做事狠辣的喻纠,眼里的光一点点变亮。
    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倏然间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快没了。
    **
    而照片里的季卿,和所有人料想的都不同,正抬脚踩在季沐思嫩白的手指,听着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旁边徐杨睁着空茫茫的眼睛看着,惊惧深深藏在眼底。
    “弟弟,要对付人,不好在受害人楼下说的。”季卿垂眸看向满脸愤恨恐惧的季沐思。
    看着平日里千娇万宠的小少爷难受的弓着背,想要碰一碰鲜血淋漓的指尖,又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倏然缩回。
    眼泪扑簌簌落下。
    “二哥,疼。”
    “哪到哪呀,忍着。”
    季卿笑笑,“起初我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你。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和哥哥好好地在法治社会活下去,总要用点手段的。”
    被他踩手的人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愣了一会。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季卿补充,“你知道特殊防卫吗?对正在进行的行凶、杀人、绑架等严重危害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即使致人死亡,也不负刑事责任。”
    分明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季沐思却觉头皮发麻,呼吸一滞。
    好似头顶巨剑高悬,转瞬间就能刺下来。
    而那人只是轻描淡写看他一眼,蹲下身,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弟弟,你本来可以没有痛苦地离开,但是你趁我昏睡折磨我,还把视频发给季严俞。他胆小,要害怕。你让他难过,我也不能让你好过的。”
    “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一旁的徐杨至今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恍惚,记忆仿佛还在一个小时前,季卿被他绑着,带来烂尾楼。
    带着绑匪头套的季沐思几乎迫不及待地架上录像装备,用准备好的铁棍敲在季卿的膝盖上。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捣药,生生将人折磨醒。
    季卿的腿扭曲的耷拉着,漂亮的脸蛋上是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染红了灰色水泥地面。明亮的色调让季沐思,下意识地舔了舔因激动而干裂的唇瓣。
    就连徐杨也有些不忍看,侧身避开飞溅的血液。
    他也在之后听到了一些未曾接触过的豪门秘密。
    季沐思说:“小时候,我就好奇,为什么你这么讨厌番茄。我一哭,爸爸就告诉我原因了。原来你母亲是被你害死的呀,生你的人血肉糊在脸上的滋味怎么样?眼前全是红的,黄的,白的。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看到切开的番茄就要发疯。”
    这位人前良善的小少爷,杏眼圆睁,得偿所愿的欣快感令他忘乎所以。
    他像是看不惯季卿事不关己的模样,揪着人的头发,恶狠狠道:“说话!”
    该说话的人不为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疑惑,“忘了。”
    季沐思只当季卿在硬撑,“我弄了一池子的番茄汁,就在你后面呢。等你死了,我把你放进去,诅咒你生生世世是个疯子,被噩梦所困,万年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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