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着对面的谢存秋, 傅柏宁不无感慨道:“说起来,我确实好些年没过生日了,不过今天还不错, 多谢。”
    谢存秋微微一怔,想到了傅柏宁的家庭,大概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母亲早亡,父亲又严厉刻板,从大学开始,因为执意要跟贾书宁他们来往, 跟父亲几乎是闹翻了。
    他收回思绪, 宽慰道:“过去已矣,且看当下。你跟傅董的关系最近似乎还不错?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傅柏宁轻笑了声,眼里不起波澜, 语调带着些冷嘲,“他没有机会了。”
    永远不再有机会跟原主和解。
    谢存秋不置可否,但也知道傅柏宁对父亲的态度,没再多说,转而道:“不管怎么样,以后每一年你至少能收到一份生日礼物,放心,我记性很好的。”
    闻言,傅柏宁唇边的笑意多了些温度,晃了晃高脚杯里晶莹透亮的白葡萄酒,“我很期待,我相信你的品味,这个酒我很喜欢,谢谢。”
    谢存秋眸光微闪。
    此时此刻,他想要的可不是一句谢谢。
    他看向傅柏宁手里那小半杯酒,双唇微微一抿,道:“我最近都没喝酒,今天趁着你的生日尝一口?就一口。”
    酒香弥散,他虽然没有酒瘾,小馋虫也给勾出来了。
    就一口!
    傅柏宁不由失笑,谢存秋的表情看着依旧疏淡,哪怕那些锋利的气质暂且消退,也让人觉得不可亲近,可这双灵透的眼睛会说话,让他窥见了这层冷淡之下的可爱热忱。
    如此专注地看着他,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请求,都很难拒绝。
    他愿意陷在这汪晶莹里。
    但是,他又晃了晃杯子,问道:“你还在吃药吗?”
    “没有。”
    谢存秋回得利落,他又不是真胃病,压根儿就没吃过胃药,虽然有宝宝了不能喝酒,但偶尔来上小小一口没关系,不影响宝宝健康的前提下,他也不愿意过分委屈自己。
    傅柏宁盯着谢存秋看了足够半分钟,确认对方没说谎之后,放下杯子起身道:“我给你倒一点,只能喝一口。”
    “不用麻烦。”
    谢存秋指了下傅柏宁用过的高脚杯,微微皱起眉,看起来相当可惜道:“上个世纪的酒了,喝一瓶少一瓶,你又不可能只给我倒一小口,但倒多了浪费。”
    傅柏宁瞧着谢存秋,上次是他用自己的筷子给对方夹菜,这次呢,要直接用他的杯子。
    这朵野地里的玫瑰是知道得寸进尺的。
    不过他并不介意。
    他重新坐下,把酒杯递到谢存秋手边,“你觉得没关系就可以,说好了,只能喝一小口,这可事关我对你的信任。”
    谢存秋轻轻哼笑了声,端起酒杯,手指扣着尚且带了些傅柏宁体温的杯柄,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两下,接着转了转杯子,表面自然实则刻意地压在了对方唇瓣停留过的地方。
    他微垂下眼,抿了一小口酒,醇和又清爽的熟悉滋味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等宝宝出生,他说什么都要放开了尽兴喝一回。
    藏酒室落了锁,要不是给傅柏宁选酒,他都不会打开,说戒酒戒咖啡,他是认真的,既然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就要为孩子负责。
    无论以后怎么样。
    傅柏宁看着谢存秋,莫名觉得对方的神情有些不太对,有一瞬间让他感觉回到了那晚……是错觉吧?
    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人确实面容如画,很是赏心悦目。
    谢存秋把酒杯递回去,回味了下这个无声无息且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亲吻。
    他们之间已经有过那样深入彻底的交流,现在却连一个浅浅的吻都要靠隐晦的“巧合”,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聊胜于无。
    他微微笑道:“我不能喝,你暂且代替我好好尝尝,也算不辜负这份时间的造化。”
    “好。”
    傅柏宁心情不错,确实比往常多喝了些。
    吃过午餐,两人又聊了会儿,看谢存秋有些犯困,他催着对方去客房睡午觉,自己则进了书房。
    他翻着一本精装书籍,时间倏忽而过,等他读完一个篇章,从书页中抬起眼时,才发觉都快四点了。
    他敲了敲客房的门,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出于担心,他开门走进去,昏暗的环境里,蜷在薄被下的人睡得安然,似乎是累坏了,终于睡了个好觉。
    他不由得皱起眉,这是有多缺觉!
    他没叫醒对方,能睡就睡吧,趁着周末好好休息。
    直到夕阳从落地窗外投进来,他在厨房准备晚餐时,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卷懒散慢的脚步声。
    他侧身看过去,打趣道:“啾啾——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不是在睡觉,而是昏迷了。”
    谢存秋现在已经淡定地接受了总在傅柏宁面前出岔子这件事,大约是因为在对方身边很放松。
    问就是不可抗力。
    他也不想去抵抗。
    他又整理了下衬衣,连找补都不想找补了,直戳戳接住了对方的调侃,道:“中午吃得很舒服,心情也不错,自然睡得好,如果不是你的身份摆在这里,我很想把你请回家当我的私人厨师。”
    傅柏宁关了火,晚餐刚巧做好。
    他看着走到近前的谢存秋,对方神情慵懒,眼角眉梢都是肆意舒展的惬意之情,带着恍若倦鸟归巢的满足与安定。
    他有些看不明白对方这些情绪和感受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一点不排斥。
    能更亲近些?
    对他来说是正中下怀。
    他盛了碗粥放在吧台上,把其他菜也摆好,“晚上简单吃些吧,蛋糕是现在吃?还是给你带回去?”
    谢存秋扫了眼,晚餐其实并不简单。
    除了红豆银耳粥,还有番茄牛腩、蒸蛋、香煎豆腐,以及一份绿生生水灵灵的白灼菜心,营养搭配很完美。
    他搅了搅粥,道:“蛋糕可以吃了晚餐缓一会儿再吃。”
    “好。”
    傅柏宁本来想下午跟谢存秋多聊聊,结果给对方直接睡过去了,索性还要吃蛋糕,晚餐后坐在露台上一直聊到了九点多。
    他有些意犹未尽,但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他询问道:“今天先到这里?不早了,回头再聊。”
    谢存秋应了声鼻音,吃掉最后一口蛋糕,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甜品叉,靠在躺椅里没有一丝一毫要起来的打算。
    他望着夏末秋初舒朗的夜空,悠悠然道:“今天睡了一下午,都睡得有点懒散了。”
    傅柏宁看出来了,能看不出来嘛,这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对方根本没怎么遮掩,似乎摸准了他即便看出来也不会直接拆穿。
    他喜欢这样的小心思。
    他顺势道:“周末本就是用来休息的,能睡是福。”
    “嗯,我最近是挺累的,很忙,晚上休息不算好,今天下午难得睡了个好觉,我觉得……”谢存秋转向傅柏宁,认认真真猜测道,“应该是你家里的床垫比较适合我。”
    傅柏宁瞧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谢存秋,对方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仿佛是泛着点点星光的银河一隅,带着星子的孤绝与冷然,却又可爱得有几分柔软。
    让人想要深陷其中。
    他继续配合道:“既然如此,我送你两张床垫如何?以我们的交情,这是小事一桩,明天就给你送过去。”
    “也行,不过今晚呢?”
    傅柏宁不由得弯起嘴角,终于图穷匕见了呀啾啾。
    他坐起身,悠哉地叠起腿,双手交握了放在腿上,道:“今天只好先请谢总再委屈一晚了,已经睡了一下午,晚上不需要睡得那么早吧?这样算的话,也就只有几个小时,将就着将就着这一晚就过去了。”
    嘿!
    谢存秋瞪过去,佯装恼火地皱起眉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傅老板,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你知道,我不喜欢将就,还跟我这么说,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这下傅柏宁彻底被逗笑了。
    他压着点笑意,反问道:“好了好了,我的朋友不多,有资格踏进这座别墅的人不过寥寥,你更是第一个在我这里吃饭的人,还是我自己下厨做的,这交情,你扪心自问,我还没把你当朋友?”
    谢存秋慢吞吞地坐起来,倾身按在两人之间的小圆桌上。
    他注视着傅柏宁的眼睛,声线低了下去,带这些循循善诱的意味,道:“既然已经破例了一次,第二次是不是水到渠成?
    “就因为朋友不多,才更应该好好关心。”
    说到这儿,他歪了歪脑袋,眼角微微挑起,强调道:“你家的床垫真的很舒服。”
    傅柏宁微微垂眼和凑过来的人对视,不得不说,对方很知道自己这双眼睛有多漂亮,雪花并桃花一起纷飞的光景——
    他是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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