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位陆侯,但他却似乎对她了如指掌。
    加之她不过是出青州收书,却莫名其妙地进京嫁给了他。
    忽略过程,只从结果来看,她很难不疑。
    可是他都解释了来,眼下她还没开口,他又道。
    他嗓音越发低了,似闷热夏日降落未落的沉沉的雨。
    “泉泉是觉得,蒋解元以外皆是旁人,皆不可信吗?”
    “……”
    杜泠静咬了咬唇,看着那封他兴致勃勃带回来,却被她放凉了的燎花糖,只能低声道了一句。
    “我没有那个意思。”
    男人不言语。
    陆慎如默然看着他的新婚妻子。
    下晌蒋六郎要来的事情,她不想告诉他,晚间他以为她难得主动关心他一句,不想却是她的试探。
    难道蒋竹修随口说两句,她也处处警惕疑心?
    他见她放下了手里的糖,便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她的手指微凉,略沾了些糖的甜意。
    唇角亦然。
    下一息,他将人抱了起来。
    杜泠静一惊,他则径直将她抱到了桌案上。
    他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杜泠静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的力道比大婚那日要重。
    他抵在她的唇上,鼻尖压住她的鼻翼,他微压着低吻,不过须臾便夺走了她的呼吸。
    她呼吸乱了起来。
    但陆慎如却以为她乱了的呼吸,比她的提防疏离强上百倍。
    他轻轻咬了那唇,她羽睫颤动起来,手下禁不住地抵在了他胸前,他根本不予以理会,直掠她贝齿之下。
    她不肯松口。
    陆慎如到了此时,反而不再着急。
    桌边的灯火轻轻噼啪着,在湿热攀升的气息中摇曳生姿。
    他低头细啄,烛火光亮为她唇瓣更添红润。
    他一点都不着急,慢慢磨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思一松。
    男人却抓住此时,直掠而入。
    她口腔唇舌间的甘露,令他也禁不住迷乱了一瞬。
    交叠的呼吸与心跳,如同混合交响的江南丝竹,起起伏伏纠缠交错着,火光亦随着这乐声幽幽晃动。
    房外。
    秋霖以为自家姑娘同侯爷,也如前几日一样,一人在修书,一人在理事。
    她端了茶进入正要给姑娘续些热茶,谁知刚刚撩开门帘,人忽的惊顿在了原地。
    她只见姑娘被侯爷抱坐在了桌案之上,侯爷低头,鼻尖细蹭着姑娘的鼻尖,唇齿交叠之间,姑娘呼吸急促连她都能听到。
    她愣住,但几息之后,慌忙退出了房门。
    艾叶见她脸色奇怪,走上前来问怎么了。
    秋霖有点难言。
    她看向偌大的侯府,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姑娘确确实实嫁给了侯爷。
    她沉默了许久,低了声叫了艾叶。
    “给姑娘备水,今夜恐是要用了……”
    艾叶也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了过来。
    ……
    房中。
    杜泠静晃晃不知是何时辰。
    今日他的吻全然不似那日,带着些闷闷的执意,她根本无力招架。
    而他似也有些难以自控了,眼帘遮下英眸,手向后握在她的腰间,握着她向他怀中靠来。
    只是他手下触及她的腰身,刚刚略略使力,杜泠静身形就僵硬了起来。
    他只得放柔了唇下的吻,想让她放松舒缓几分,然而杜泠静却觉自己唇下已渐渐有些发凉。
    她一双手紧攥。
    两人湿热纠缠的呼吸在这一刻中断。
    男人定了一定,下一息,她听见他长长叹了一气。
    他手下松了她的腰,只握住她的手臂,交缠许久的舌尖也终于离开她的唇,他只低头抵着她的额头。
    粗浅不一的呼吸,似被他被他强行稳了下来。
    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最后在她微颤的眼角落下最后一吻,退开了身。
    他及时退开了,杜泠静怔住。
    他则哑着嗓音,向她看过来。
    “日后别再疑我,好不好?”
    她都快把试探他的事忘了,此刻听见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这般口气,似是受了多大的冤屈。
    杜泠静还能怎么说,只能跟他点了头,“好。”
    他闷闷又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尴尬起来,他才背身进到室内,深吸一气呼了出来,坐饮一整杯凉茶。
    晚间。
    他仍旧只抱了她入睡。
    秋夜的风在窗外呼啸游走,帐内温热融融。
    杜泠静莫名没睡着,第一次转了眼眸,悄然看向身侧的男人。
    纱帐外的小灯细细映在他鼻梁上,他鼻梁上有两道小疤,看起来深浅不一,不是一次作战留下来的。
    她顺着他英挺的鼻梁向下看去,目光不由地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只一眼,她倏然想到晚间那他极长的吻,连忙收回了目光。
    房外有夜风吹动芭蕉的声音,房里还残留着糖点的甜香之气。
    她想起了燎花糖的事,会否……真是她多想了?
    她也说不好。
    但她又念及了又一次推迟的圆房,她还能一直让他等下去吗?
    *
    次日男人早早清洗过,去上了朝。
    秋霖见姑娘如常起身,没有任何不适,而昨晚房中也没有要水。
    秋霖暗暗惊讶。
    昨晚那样的情形,侯爷竟忍住了。
    侯爷待姑娘同她料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不由道了一句,“侯爷,倒是颇有些耐性。”
    确实。
    杜泠静先前便惊讶过,如今看来,能坐到如此高位的君侯,恐都能忍得常人所不能忍。
    杜泠静对他实在算不上了解。
    她清咳了一声,将此事略了过去。
    秋霖伺候她洗漱,但见她唇瓣微有点红肿,拿了药膏出来,给她擦了些许。
    杜泠静耳边热了热。
    这时阮恭来回了话,道是先前杜泠静让他去寻的老爷生前的学生旧友,但凡在京畿的,他都派人去看了,有了结果。
    杜泠静立时收了神思,让他禀来。
    他道有几位年纪大的,倒还在家中颐养天年,“但也有两位亦不见了踪影,就是近日。”
    杜泠静讶然,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似乎都与父亲有关,包括书院失踪的先生和学生,他们同三郎相熟,正是因为政见相合,都是支持父亲当年新政的人。
    她这么一想,想要回一趟澄清坊,去父亲书房里试着寻些东西。
    谁料刚出门没多久,竟被人拦了下来。
    杜泠静看向车窗外的人。
    鹰钩鼻悬在不易相与的面上,邵伍兴跟她开了口。
    “陆侯夫人,不知可有闲暇?我兄长有请。”
    杜泠静顺着邵伍兴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街边河畔,邵伯举正负手立在树下。
    崇安皱了眉,示意她若不想去,根本不用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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