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回了神要自己起身下去,他则握了她肩头。
    “别下床了,我去给你倒碗温茶来。”
    夜风撞得门扉吱呀作响,他说话间就给她倒了温茶过来。
    她喝了茶水,他将杯子收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灭掉小灯,他琢磨着道了一句。
    “过两日我回京,沿路带几盆花回府可好?”
    她看过来,陆慎如轻叹一气,看着妻子。
    “在家等我吧。”
    他说完才转身去灭了灯,没留意杜泠静在他身后,多看了他好几眼,才抿唇收回了目光。
    翌日天没亮,侯爷踏着残雪,骋马出了京城。
    他不知吩咐了什么,杜泠静察觉崇安一直在偷偷打量她。
    她则如常地看了一阵书,待时候不早了,突然吩咐了秋霖。
    “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你让人套车,出去转转吧。”
    崇安又在偷偷打量她,她只当没看见,又道。
    “去把安侍卫请过来,同他说一声。”
    ……
    事发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陆慎如刚奔马到开平卫,京城侯府里,崇安急急派人来禀。
    “侯爷,夫人走了!不知去向何处!”
    消息如同雷暴闪电,骤然击在陆慎如心头,哪怕已有料想,切切实实听到,心头都在发麻。
    她还真走,成婚以来的日子,她跟他之间的亲密,全然不作数了,她还真就要走。
    开平卫的将领问询驾马带人来迎。
    “侯爷怎么亲自来了?兵乱已经平了,只还剩下杂事,哪需侯爷亲自前来……”
    只是话没说完,却见侯爷忽的吩咐了起来。
    侯爷一通吩咐了他十几句,将领们哪里听过侯爷说这么多话,这会还没回过神来,却见侯爷倏然打马折返了回去。
    “侯爷?!”将领们面面相觑。
    ……
    崇安则终于将侯爷盼了回来,他哥跟在侯爷身后,也已晓得他没拦住夫人,此刻看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刮了。
    但侯爷却不及管这许多,让人把情形报了上来,三下两下就发现了问题。
    “去查窦家的马车,但凡自夫人离府后出京的,统统查来!”
    男人凛声下令,无人敢违。
    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了线索!
    杜泠静则在半夜醒了过来。
    这处落脚之地很是偏僻,但莫名地,她好似听到了落脚小院外,疾驰的马蹄声。
    屏气凝神细细去听,是没有的,但只要闭起眼睛,便觉得那熟悉的马蹄声,咚咚踩在她心头。
    心头被莫名的马蹄声踩踏得发闷发痛,她不再睡了,叫了秋霖阮恭他们,收拾行李继续上路。
    但离开这座小院之前,她从袖中取出了一物。
    精巧的楼宇模样的钥匙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气息与温度,她用帕子擦了擦,擦掉她的气息和温热,放在了屋内正中的桌案上。
    外面夜风袭人,从大开的门洞中吹进来。
    这京城,本也不是她想来的,若他看到此物,可否明白她的意思。
    就让她回她的青州吧。
    有眼泪从眼角啪嗒滑落,杜泠静抬手拂去,最后看了一眼那把钥匙,转身没入了夜风之中……
    陆慎如赶来的时候,房中的灯熄了。
    钥匙上隐约还有她身上残留的温度,但被外间的风一吹,又消散在他指尖。
    男人闭起了眼睛。
    “爷,还追吗?”
    夫人是真的要走。
    但男人闷哑的嗓音只吐了一个字。
    “追!”
    ……
    但她十分敏锐,不仅会提前撤离,还会临时改换路线。
    陆慎如一连寻了三四处,都只有她布下的疑阵,而未见她的身影半分。
    男人心口闷到被巨石死死压住,但又像是被彻底掏空了一样不安。
    他不觉得她能彻底藏没了影子,可连找了几处都没有。
    有一瞬,连他都慌了一慌。
    胸口闷得更加难耐,早知道,他想法子不离京,或者干脆带她一道离去,就把她时刻放在他眼皮底下……
    各处回禀的消息,都还是一片空无。
    男人唇下紧压,冷鞭打马往前而去。
    然而就在前路被小镇的集会所阻的时候,他倏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陆慎如眸色骤然大亮,他翻身下马,大步上前而去。
    直到走到她身后,她忽然被人群撞到,他一把扶在了她肩上。
    “多谢。”
    但下一息她转过头来,她看到他,睁大了惊诧的双眼。
    ……
    “敢问陆侯,到底所思何为?”
    “我所思,惟夫人尔。”
    ……
    回京马车中。
    男人不再骑马,与他的娘子一起坐在车中,握紧了她的手。
    杜泠静向他看去,他回看过来,眸色浓重得化不开。
    他手下的力道重得她隐隐有些吃痛,她要抽开,他不许。
    之前她觉得自己读不出他的心思,如今却只觉完全看不懂他了。
    “侯爷,就非要困我于京?”
    男人温声,却开口道,“对。”
    杜泠静扭头向车窗外看去。
    奔往京城的风吹在一片竹林之间。
    熟悉的竹叶的清香吹进车窗,她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但身侧的人忽然道,“换路,离开此地。”
    杜泠静未及反应,马车已匆促改换道路,远远地从竹林离去。
    她愕然,陆慎如从眼角看去,沉默不言。
    她待他,自来连对待她前未婚夫婿蒋竹修、蒋三郎,五分之一的温柔都没有,如今更是半分也无。
    此番更是下定了决定要离开他。
    可她同他,才是结发相守的夫妻。
    ……
    他有皇命在身,无法在侯府过夜,将她送回侯府就离了去,只是离开之前,多看了她几眼。
    杜泠静累了。
    看着刚离开没多久,却又被带回来的侯府正院,她坐在芭蕉窗内的梳妆台前,恍惚了半晌。
    秋霖怕她出什么状况,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她说她没事,这是侯府,也是她生活里数月的地方,又不是地牢。
    他当晚自是不能回来。
    但杜泠静坐在窗下想了一整夜,她不晓得他到底想要什么。
    但他不让她回青州,她总可以回到澄清坊里。
    如果父亲在,一定会接她回家。
    她与他也该各自冷静一些。
    这一夜,她将心情整理了又整理,次日天没亮,她就让秋霖他们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澄清坊住。
    可是她刚到侯府门前,大门忽得被侍卫紧紧关了起来。
    崇安快步上前,杜泠静问他,“这是何意?”
    崇安低头行礼,“回夫人,您不能离开。”
    杜泠静默了默,“我不是出京,我只是要回澄清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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