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轻, 被质疑、被怀疑,已经是司空见惯。
    换个角度,让许晚春自己去医院看病, 遇到年轻的医生她也要发憷。
    所以, 她并不在意小战士的怀疑,摸了脉后,边拿听诊器边问:“除了心口绞痛,还有哪里不舒服?疼的时候手臂会跟着疼吗?手指麻不麻?”
    患者童建平想了想,才道:“手臂有时候会疼, 不过不严重, 麻好像没有。”
    许晚春又调整了下听诊器的位置:“饭后或者平卧下的时候,绞痛是不是会加重?”
    童建平眼睛亮了亮:“对, 确实这样。”
    许晚春继续问询 :“除了烧心还会反酸水吗?”
    “会,不过只是偶尔酸水……”
    “平时吃辣吗?烟酒呢?”
    “吃辣,也抽烟, 酒很少喝。”
    “吞咽困难吗?”
    “不困难……”
    一问一答间, 不止患者本身, 就连小战士也看出来了,眼前的医生虽然年轻, 但应是有真本事的,黑着的面色总算好了些:“医生,我们营长这是什么问题?严不严重?不是心脏病吧?”
    在普通人看来, 心口痛就是心脏疼,而心脏生毛病基本就是没救了。
    许晚春给了颗定心丸:“不是心脏问题。”说完,让患者躺到诊断床上,排除了一番其余症状,又问了有无吞咽困难、呕血、黑便等情况, 才开始开单子:“明天再来医院做一次检查。”
    童建平坐回凳子上:“还要做什么检查?”
    小战士急了:“医生,为什么还要再来?我们营长这是……”这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吗?光检查就要两次?
    许晚春抬了抬手:“别紧张,应该就是轻度食管裂孔疝,明天再来复检,是为了精确病灶位置与大小,及反流情况。”顺便再次排除一下其他疾病的可能性。
    董建平接过单子,看着上面写着钡餐造影与x光……
    许晚春:“明天尽量上午8点过来,在这之前,记得要空腹10个小时。”
    小战士见医生没有再开单子:“不用吃药吗?我们营长心口疼。”
    “不用,明天要做检查,情况不严重暂时就别吃药……对了,回家后,辣跟香烟尽量别碰了,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一些……”
    认真听完医生的嘱咐,董建平才问:“医生,什么是食管裂孔疝?就是食管癌吗?”
    “当然不是食管癌。”回答完,许晚春组织了下语言,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食管裂孔疝就是胃的一部分‘钻’进胸腔的疾病。”
    话音落下,见两人的脸色都变了,许晚春赶忙道:“明天钡餐造影跟x光确诊一下,你这个应该是轻症,不用动手术,用药加上改良生活习惯就能改善控制。”
    董建平依旧似懂非懂,又细细问了好一会儿,确定任由其发展到中度,就需要手术干预,并且还有可能间接引起癌症风险,当即保证,立马戒辣戒酒。
    等患者与小战士道谢离开后,许晚春看向学生。
    刘悦不自在的挠了下脸,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师……”
    六十年代,医疗器材稀少,连胃镜都还没有普及,所以将心绞痛跟食管裂孔疝误诊的还真不在少数。
    不过,在许晚春看来,两种疾病还是挺好区分的。
    她没多余责怪,而是道:“我跟你再说说心绞痛跟食管裂孔疝的区别,你记下来。”
    刘悦眼睛一亮,立马掏出笔。
    许晚春勾了勾嘴角,开始从疼痛部位、疼痛性质、诱发因素……等各个方向详细解说了一遍。
    起身准备回去实验室时,还不忘提醒:“明天患者做完造影,拍好片子过来复诊的时候,你再来看看。”
    刘悦一脸的感激:“谢谢老师!”
    这次许晚春没说什么,转身直奔二楼实验室。
    只是脚步忍不住轻盈了几分……
    从前只能摇人的许医生,如今已经长成被人摇的存在了。
    嘿嘿嘿……她可真厉害!!!
    等师兄回来,一定要显摆显摆!!!
    只是想到已经离开半个月的师兄,许晚春才升起的好心情又跌落了下来。
    她家曹田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工作辛苦吗?
    三餐吃的及时吗?
    她想他了……
    =
    许是思念没有被师兄接受到。
    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许晚春没等来她家曹田螺,先等到了照相机票。
    许医生拿着印有海鸥照相机(4型)的票证,上下左右好一番细瞧 ,才不敢置信般问:“……还真能弄到啊?”
    “不是都拿在手上了吗?”宋民迎无语完,又提醒:“回头把自行车票给我,我拿给老冯,还有这抬相机,对外是为了做实验留数据才购买的,你可别说漏嘴了。”
    许晚春喜滋滋将票放进口袋:“您放心吧,我多聪明。”
    “厚脸皮。”
    许晚春嘴甜:“我也只在自家人跟前厚脸皮。”
    宋民迎果然又笑了,并且主动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工业券:“你手上券不够了吧?老师这里有几张。”
    其实许晚春身上的工业券是足够的,毕竟他们家这么多正式工。
    但老师明显早就准备好了,拒绝反而显得生疏,还不如等老爷子生日的时候,送个好礼物。
    有来有往才是长久嘛。
    想到这里,许晚春笑眯眯的伸手接过:“谢谢老师,确实差那么几张,本来我还想着找师娘开口呢。”
    她嘴里的师娘是宋民迎的妻子,在医院后勤保障科工作。
    人很和蔼,知道丈夫很看重学生,便也将许晚春当家里实在晚辈看待。
    宋民迎就喜欢得意门生这股不拿他跟老妻当外人的劲儿,嘴上却笑骂:“就你滑头。”
    许晚春收好工业券,又跟老师插科打诨几句,才问:“采访是不是要来了?”
    “不错,老冯让我跟你说一声,报社那边明天上午就有人过来。”
    “这么快?”
    “不快了,要不是老冯今天才弄到照相机票,人家前几天就要过来了……”
    许晚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没说照相机票弄不到,就不答应采访啊?”
    宋民迎不以为然:“我说的,不给老冯一点压力,他能尽力?”
    “……”沉默几息后,许晚春冲着老师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宋民迎心里很得意,面上却云淡风轻的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水,才与学生细细说起采访时的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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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相机票到手,许晚春很是高兴。
    为了给师娘一个惊喜,她打算请吴奶奶帮忙去百货商店,把相机偷偷买回来。
    却不想,晚上回到家,师娘不在,母上大人却来了,她笑得不行:“您这是来换班了?吴奶奶呢?”
    “去对面了,映华请教你吴奶奶怎么蒸红豆糕。”许荷花正抱着老谭弄来的资料学习,听到开门声,立马迎了上去。
    接过闺女手上的包,才继续道:“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跟楠姐可不得多上心?怎么样?今天累不累?”
    累肯定是累的,但是试验一次次成功,心情就会很美妙,那点累值得。
    不过面对母亲,人总会习惯性柔软,许晚春撒娇:“是有点累,腿酸。”
    许荷花将包放进闺女房间,出来后直接在她身旁蹲下:“妈给你捏捏,腿上还绑着带子吗?”
    “不用,晚点泡泡脚就行……带子下班那会儿就拆了。”许晚春将母亲拉到身旁坐下,献宝似的将口袋里的照相机票拿出来:“您这两天都在这边吧?帮我买个相机呀。”
    许荷花乐了:“哪来的票?这玩意儿不能私人购买吧?”
    “确实不能。”许晚春将自己打算买相机的初衷,与相机挂靠医院的情况全说了一遍。
    许荷花捏了捏闺女的脸颊,很是满意:“我家桃花儿就是孝顺,不枉你师娘疼你跟疼眼珠子似的。”
    许晚春也不厚此薄彼:“等师父,还有您跟爸生日的时候,也给你们准备礼物。”
    “那我可等着了。“许荷花也不跟闺女客气,笑应下后,便起身将票证工业券,还有200块钱放到自己包里,想着明天就去百货大楼跑一趟。
    “妈,安安没来吗?”
    “没带他,他现在正是闹腾的年纪,回头吵得你觉都睡不好。”
    许晚春往一旁的木质沙发上躺:“哪有那么夸张?下回带着他一起来吧。”
    这话许荷花没应,抬脚又往厨房走去:“别躺了,准备吃晚饭。”
    “好嘞……我去喊吴奶奶回来。”许晚春盯着屋顶转动的吊扇看了好一会儿,又深吸一口气,觉得僵硬的肩颈有了点舒缓,才坐了起来。
    许荷花将最后一大碗鱼汤端到桌上,扯了围裙:“不用你喊,我来去。”
    得!自己在家里就是块嫩豆腐,碰不得、挪不动,许晚春哭笑不得的去了卫生间洗手。
    等再次出来时,吴奶奶已经回来了。
    许晚春坐到餐桌旁,与老太太说笑起来。
    许荷花舀了鱼汤,又将鱼腹肉夹了一节到碗里,才推到闺女手边:“喝点汤,娘专门去乡下河里抓的,黑鱼,两斤多咧。”
    “啊?”许晚春惊讶了:“人家村里人能同意?我留在抽屉里的钱票没有了?”
    许荷花:“有呢,还有不少……这可是黑鱼,不好买的,再说了,反正我不上班了,有时间抓鱼,干啥花那冤枉钱买?”
    许晚春扶额:“鱼能值几个钱?万一您被村里人逮到……”这时候的农村很团结的,也默认村子里的鱼虾只能有本村人打捞。
    “咋可能?娘肯定有把握才去的?”
    “那您跟我说说什么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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