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一直盯着这两片契书:“守得住,绿花子当年只有九层修为,他都守得住,我为什么守不住?”
    老茶壶道:“花子湾和绿水湾,终究不一样。”
    老茶壶说的没错,来抢花子湾的人不会太多,来抢绿水湾的人,可就不好估算了。
    李伴峰没说话,唐刀挺直刀身道:“主公比绿花子有本事,末将愿和主公一起守住这地界!”
    唱机响起隆隆战鼓:“夫君,既是要收了绿水城,还需给自己想个好名字。”
    李伴峰道:“不用想了,就叫李七。”
    “相公呀,直接叫李七,是不是太明显了?”
    李伴峰道:“我姓李,可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说自己排行老七,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兄弟姐妹,就叫李七吧。”
    唱机沉思片刻道:“也好,反正两片契书都在夫君手上,这事儿和内州也没有牵扯,李七这个名字和相公感应最深,位格也最稳当,相公一定要选个好地方,把契书埋下。”
    放映机倒是有个建议:“我觉得埋在原处最好,绿水丐的住所,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地方,其他人很难找到那里,就算找到了也进不去,进去了之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妥,”李伴峰摇摇头,“能找到那里的人未必很少,何家庆应该知道入口在哪,只是暂时打不开大门,
    这次打不开,不代表下次还打不开,咱们必须得换个地方。”
    换什么地方合适呢?
    逍遥坞?
    百乐门?
    自己手下还有不少产业,两家酒楼、两家茶楼、一家银号,两座歌舞厅、一座影业公司,一座戏园子、一座绸缎庄、还有几家工厂……
    看着都还行,可细想起来,都不太合适,这两片契书实在太关键了,惦记这两片契书的人,也都有着难以想象的手段。
    李伴峰问道:“绿水湾只有一处不可名之地么?”
    唱机道:“这事儿小奴可说不准。”
    谁能说的准呢?
    等了半晌,随身居开口了:“肯定不止一处,用那钵子应该找得到。”
    ……
    画坊街,刘宝阁书画铺,何家庆正在柜台上挑画。
    这家书画铺在画坊街很有名气,因为画坊街各家铺子大多是卖画的,但这家铺子是卖宝的。
    在绿水城,卖画的铺子有两类,一类是卖真迹的,无论大师名作,还是寻常画家的佳作,在这类铺子里都有的卖,每幅画的来历都说的清清楚楚,来这买画,得立下契书,发现赝品,假一赔十,卖的是信誉和招牌。
    另一类卖画的铺子,卖的就是赝品,明明白白告诉你,他这铺子不卖真迹,有精仿的佳作,也有粗制滥造的下品,甚至还有不少照模子印出来的画,虽说是假的,但每幅画明码实价。
    卖宝的铺子可就特殊了,就像刘宝阁这家书画铺,里边的书画有真有假,淘着金子还是抓了沙子,全看自己眼力,一旦成交,钱货两清,事后概不认账。
    何家庆在画架子上挑了一幅工笔,画的一座老宅院,一名女子坐在厢房之中,正在对镜梳妆。
    书画铺的掌柜刘进宝见何家庆选了这幅画,他把何家庆请到了后堂,沏了一壶好茶,把旁人支走,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客爷,实不相瞒,这幅画可是真品。”
    何家庆抿了口茶水,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百花丹青的真迹。”
    刘进宝思量了片刻,又问道:“您既然知道这幅画的来历,也该知道这幅画的用途。”
    何家庆点点头:“风花雪月,红颜知己,试问天下哪个男子不爱?”
    刘进宝点点头:“您把宝贝淘着了,我把话也说明白了,您只管说个价钱,给多少,我接多少。”
    何家庆给了刘进宝一张支票,刘进宝看了看数目,把画装好,当场成交。
    等何家庆出了画坊铺子,刘进宝叫来一名伙计:“给冯老板送信,何家庆来过,把穆月娟的画给买走了。”
    ……
    回到外宅,何家庆把画往卧室里一挂,盯着画卷看了十来分钟,画卷里的宅邸,越看越清晰。
    墙上的砖红了,屋上的瓦青了,树上的柳絮飘了,姑娘的眉梢动了。
    何家庆先朝着姑娘行了一礼,撩起长衫下摆,主动钻进了画卷。
    正在梳妆的女子愣了片刻,旋即笑出了声音。
    “何公子,你居然敢来找我?”这女子正是百花丹青穆月娟。
    就在此前,穆月娟还在四下寻找何家庆的踪迹,没想到何家庆敢自己送上门来。
    何家庆叹道:“不来找姐姐,我还能找谁?别人吃干抹净,还想取我性命,姐姐好歹还能留给我一碗汤喝。”
    穆月娟放下眉笔,从厢房走到院子,用手指拨了一下何家庆的发丝:“小公子啊,姐姐找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把姐姐的脸给伤了。”
    何家庆捏了捏穆月娟的手,笑道:“将心比心呀姐姐,我刚从绿花子家里出来,你就到我家门上了,二话不说就管我要契书,吓都把我吓死了。”
    穆月娟嗔怪道:“你怕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何家庆叹道:“就凭姐姐的修为和手段,我有几条性命,您都能吃得下去,今天我主动到了姐姐的地界,一字一句跟您把实话说了,绿花子的契书真不在我这!”
    穆月娟眼角一颤,在何家庆脸上留下了一道墨痕:“何公子,是不是跟别的女人戏耍惯了,却也把我当成了不懂事的黄毛丫头?”
    何家庆不敢乱动:“穆姐姐,我要是敢有半句戏言,今天绝对不敢来府上拜访。”
    这是实话,何家庆进了穆月娟的地界,几乎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穆月娟问道:“你敢说你没进绿花子的家门?”
    何家庆道:“他家门我真进了,但我拿不到他的契书!”
    穆月娟看了一眼桌上的胭脂盒。
    这个胭脂盒,是一件德修法宝,里边的胭脂没有变色,证明何家庆说的是实话。
    穆月娟又问:“为什么拿不到?”
    “我进门的时候,绿花子就在家里等着,您让我怎么拿他契书?”
    穆月娟眉头微皱:“你是说绿花子还活着?”
    “他是不是活的,我不知道,但我进门的时候,确实看见他了。”
    穆月娟又看了一眼胭脂盒,盒里的胭脂依然没变色。
    这个胭脂盒的层次已经超过了云上,何家庆肯定没本事骗过这件法宝。
    他说的是真话。
    穆月娟勾了勾何家庆的鼻梁:“既然绿花子还活着,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何家庆解释道:“我和绿花子有仇,姐姐应该知道,我想杀了他,可自己又没这本事。”
    穆月娟笑道:“你想让我帮你?”
    何家庆道:“要是能把他杀了,我这份仇怨没了,姐姐把契书拿了,不也是件好事?”
    “是好事,”穆月娟点点头,“可我不信你。”
    何家庆道:“姐姐要是不信我,咱们现在就去绿花子的住处,看看我到底骗没骗你。”
    穆月娟转身回了厢房,拿起胭脂盒,用手拨了两下,里边的胭脂,颜色如初。
    “绿花子既然活着,我就不能动他,这是货郎定下的规矩,我可不是嫌命长的人,何公子,你还是走吧,我帮不了你。”
    何家庆站在窗边,看着穆月娟道:“要动绿花子不是你,是我,您在暗中帮我一把,应该不算坏了规矩。”
    穆月娟嗤笑一声:“你让我在这事上取巧?你觉得我能骗得过货郎么?”
    “我觉得您有这个本事,这么好的买卖,要是错过了,您肯定得后悔。”何家庆摸了摸脸颊,脸上长出了一排疹子。
    看着何家庆脸上的疹子,穆月娟相信绿花子真的没死。
    她把胭脂盒收进了怀里:“我和绿花子确实有交情,既然你求到我了,咱们去他家里看看,也不是不行。”
    何家庆俯身施礼:“姐姐,请!”
    两人走出了画卷,一并走到了龙门路。
    到了路灯旁边,何家庆转动戒指,在灯杆上下摩挲。
    穆月娟等了许久,眉头微蹙:“你这门要开到什么时候?”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打开这扇门,我怀疑之前是绿花子故意放我进的门。”
    穆月娟随手看了看手里的胭脂,何家庆说的还是实话。
    “我再等你一刻钟,门要是打不开,这事就算了。”穆月娟四下看了看,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相信何家庆?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话,她也不该再蹚这趟浑水。
    今天的状况不太对劲,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穆月娟总觉得自己有些反常。
    纠结了十分钟,穆月娟摇摇头道:“这事儿你自己想办法,我还是……”
    何家庆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走了?
    盗修技,踏雪无痕!
    穆月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转身就走。
    刚走出龙门路,拐到了庆吉胡同,忽听一名男子说道:“穆姑娘,我有桩生意想跟你商量。”
    “冯崇利?”穆月娟一回头,看到商人冯崇利站在了身后。
    “你跟我商量什么生意?找我买画么?”穆月娟妩媚一笑。
    冯崇利摇摇头道:“我找你买绿水湾的契书。”
    穆月娟摇头道:“你找错人了,我没拿绿水丐的契书,我修为过了云上,自然不会打绿水丐的主意。”
    冯崇利拿出一颗银元,搓了搓银元背面的雪花:“穆姑娘,我是带着诚意找你做生意,还不止带着我一个人的诚意。”
    雪花浦?
    穆月娟咬了咬牙!
    我被何家庆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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