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啥?”魏文凯拦着他,不许他进输液室。
    魏东强皱了下眉,反问他道:“我是她老板,她要出点什么事我得负责任,你说我来干啥?”
    “怎么?这么想她出事啊?”
    魏东强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从他入赘到吕家,他就经常听到清平村的人这么冷嘲热讽,后来他继承了吕家的财产,更是天天听着村里那些人不阴不阳的咒骂。
    所以,他平生最厌恶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可偏偏眼前的这个人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造了什么孽,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恨自己。
    是,从他出生一直长到六岁,自己都没有尽过半点的责任,甚至连见一面都没有。
    可是他已经弥补了呀,从把他们娘儿俩接到身边后就一直在弥补,从来没有缺他的吃、缺他的喝。
    他想要玩具了就买,考试成绩不行,就花钱给他找学校,甚至市里的那套新房子也都是为了他买的,可这都二十多年了,他从来就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小时候还能被刘娣来软硬皆施地叫几声“爸”,可长大后就再没叫过了。
    他是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能归咎于上辈子欠了他太多,这辈子才让他托生成了自己的儿子来讨债。
    “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你现在立马给我回去,”魏东强指着外面命令他道,“把客户扔在现场像什么话?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魏家开的是装修公司,接的是新房装修的活儿。
    今天魏文涛正在客户的新房里介绍装修的设计,在收到了bp机的消息后,二话不说就丢下客户跑来了医院。
    也是客户打电话到公司投诉说要解约,魏文强才急着赶来医院。
    “去,回去给客户道歉。”魏东强克制着脾气,在外面,他不想下儿子的脸面。
    “不去,”魏文凯坚持地梗着脖子,“我要等小慧打完针。”
    魏东强深吸了一口气,还在按捺着快要烧起来的那股火,“我再问你一遍,去不去。不去的话,明天你就给我从公司滚蛋。”
    “呵,我早就想走了,要不是为了小慧,你以为我愿意在你的公司呆啊?”
    “不愿意呆就滚!是我太惯着你了是吧?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好!我滚!我和小慧一起滚!再也不碍你的眼了!”
    ……
    眼看着两人越闹越凶,护士这才赶紧叫来保安要把他们都拉走。
    而一直在屋里打吊针的阎慧,在刚才吃完一桶泡面后也缓过来了不少,赶紧过来劝和。
    “魏总,您,您别怪文凯,是我不好。”
    “文凯,我真的没事了,你看,吊瓶马上就快打完了。你快回去跟客户道歉,好不好?刚才你答应过我,我也答应过你的,对吗?”
    护士和保安人再多,也抵不上阎慧的这几句话有用。
    左劝一句、右劝一句,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很快就收敛了锋芒。
    魏文凯答应了回去跟客户道歉,而魏东强会留下来处理阎慧的医药费,顺便开车送阎慧回家。
    勉强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魏文凯走后,在场的人也都散开了,趁着自己没被魏东强认出来,沈妙也假意低着头往旁边的另一间注射室走。
    她没有离开,因为直觉告诉她,还有瓜吃。
    举着玻璃瓶里只剩一半的药液,转身时,阎慧的脚下又踉跄了一下,还好魏东强及时扶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她摔倒。
    “没事吧?”
    阎慧摇摇头,似有不舍,却还是躲开了他的手,“谢谢魏总。”
    比起刚才跟魏文凯说话时的居高临下
    ,他对待阎慧的态度明显更加温柔,眼神里的情绪也不仅限于领导对下属的关心。
    “怎么会低血糖?是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吗?”
    “早上帮文凯收拾东西,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所以……”
    “是你联系了文凯,让他来医院的?”
    “你也知道,文凯一直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有接触,一听说是路人把我送来的,立马就跑来了。”
    “要不我安排你去……”
    “不用了,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盯着我。”
    跟刚才在茶水间时不同,阎慧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魏文凯在时,她是受他父亲嫌弃、被他父亲刁难,但依旧坚持愿意与他共同面对,敢于挑战权威、不畏父权的新时代女性;
    而在魏东强面前,她又是一副被控制狂严厉掌控,没有一丝自由、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笼中鸟。
    前者,她的身份是女友,而后者……
    看向坐在一旁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魏东强,阎慧羞怯地咬了下嘴唇,“魏总,对不起,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没事,你人没事就好。”
    听着阎慧柔软到让人心疼的声音,魏东强也不禁让自己挺直的脊梁稍稍放松了些许。
    阎慧将自己用过的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喝点水吧,您的嘴唇都起皮了。”
    “哎,好。”
    端起那只杯子,魏东强看到了杯口上那半圈唇膏留下的痕迹。
    淡淡的粉色似乎还带有她唇瓣的香气,当被杯子里的热气蒸腾地涌进他的鼻腔时,他的喉结也不由得上下滚了滚……
    第65章 福禄寿
    “爷,你记得咱村有谁是姓阎的不?”
    “姓阎?哪个阎?”
    “好像是阎王的阎。”
    回来后,沈妙没有直接提及阎慧,而是旁敲侧击地向沈万山打听着,村里之前有没有姓阎的人家。
    沈万山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咱村没这个姓,咋了?”
    “不咋,就是问问。”沈妙淡淡地道。
    那天在医院瞥见阎慧的脸后,沈妙越想越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
    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模样却瞧着十分贤惠,莫名给人一种很温暖、很贴心的感觉。
    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老婆脸,她长了一张天生的老婆脸,不娇媚、不张扬,沉稳又端庄,是家里长辈都会喜欢的长相。
    除了她在魏东强和魏文凯之间“长袖善舞”的行为。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沈妙隐隐觉得她不像是坏人,再加上她有几分面熟,回来后这才向村里的姐姐妹妹们打听,看看是不是小时候曾在村里一起玩过。
    姐姐妹妹们不记得有这个人,叔婶姨奶们的记忆也有些模糊。知道爷爷不喜欢听自己谈八卦,所以她最后才来问他,没想到他也说村里没有姓阎的。
    既然不是小时候一起玩过……那会是在哪见过呢?
    趁着今天太阳不错,又没什么人来看病,沈妙和沈万山便把一些不常用的药材翻出来晒晒太阳,以免发霉。
    正在忙着给药材翻面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沈?老沈在家某?”
    是罗奶奶。
    还没看见人呢,就先听见她的声音了。
    过了十几秒,这才看见罗奶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医馆门外。
    看见罗奶奶回来,沈妙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奶奶,你啥时候回来的?”
    “呀,这才几个月没见啊,妙妙是不是又变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罗奶奶笑眼盈盈地牵着沈妙的手,随她往里走。
    罗奶奶的名字早已记不得了,她已故的丈夫姓陈,所以称作陈罗氏。
    罗奶奶的年龄比沈万山还要大几岁,今年已经八十二了,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一批老人。
    她的白发已经变得稀疏,口中的牙也掉了个干净,不愿戴假牙的她在说完话后嘴唇总会叠在一起,有些字的发音也会比较模糊,不过她的精神头很好,身子骨也很硬朗。
    扶着罗奶奶来到院子的椅子上坐下,沈万山给她倒了一杯水来,“老姐姐,你不是跟着儿女们在市里享福呢?咋又回来了?”
    “这不是在市里头也没啥事嘛,就想着回来住几天。”
    沈妙记得小时候罗奶奶待自己很好,她很喜欢孩子,夏天晚上孩子们在村口乘凉时,会围在她身边听她唱戏,还会听她讲建国前的一些老故事。
    她的子女们过得也不错,接二连三地都在市里扎根了下来,她也在几年前被子女们接去了市里养老,只有过年会回来村里扫扫家里的坟。
    罗奶奶难得回来一趟,也不好让她只喝水,想着前天从市里回来的时候买了点鸡蛋糕和酥点,沈妙便趁着她和爷爷聊天的功夫回家去拿。
    爷爷好久没有跟他的老朋友们见面了,想来他们一定会聊得很开心。
    可等到沈妙端着糕点回来时,却看到罗奶奶在用手帕擦眼泪,沈万山的脸色也被气得铁青。
    “没,我没事……”罗奶奶是不想哭的,只是心里实在是委屈,这才止不住地落泪,“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给山生说说,把俺家的老房腾出来一间给我。”
    罗奶奶跟着儿女们搬去市里后,村里的老房子就空下来了。
    房子要是没人气儿养着会破败得很快,于是当时就跟村里商量着借给别人住,收来的租金就用来对房子进行养护,家里的地也是一样,多余的钱就交到她手里。
    沈万山叹了一口气,替她做主道:“要不住俺家吧,俺家的空房间多,住哪一间都中。恁家房子现在都住着人呢,不好叫人家腾。”
    “那能不能把房退了?我把钱退给他们也中。”
    罗奶奶面露难色地说,“我这一把年纪了,住恁家不方便,万一哪天人没了,给恁家也添晦气。”
    “啥晦不晦气,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沈万山嗔怪她道。
    环顾着沈家的这套老房子,目光扫过房檐和树梢的枯枝,罗奶奶疲惫地眨了眨眼,“害,都这么大岁数了,晦不晦气都那样了,我就是想等没的那天能躺在自己的家里,那我就知足了……”
    罗奶奶不是自愿回来的,而是被子女们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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