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看着火车票,觉得傅城也还真有点本事,不动声色就弄来了车票。
    这年代,火车票也不好弄。
    没有介绍信,更是举步维艰。
    宋声声这辈子还没坐过火车,有些新鲜,她怯生生看向他:“火车跑得快不快?有比公社养得马跑得还快吗?”
    这种愚蠢的问题。
    也只有宋声声能问的出口。
    傅城其实很厌蠢,但这会儿对她的蠢言蠢语,却有出奇好的耐心。
    “比马快。”
    “火车车厢的门结实吗?会不会被风吹走了?”
    傅城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会。”
    宋声声好像是真的很害怕,总觉得火车这个轰隆轰隆的大家伙很可怕。
    顿时又打起了退堂鼓,她犹犹豫豫,“那车上的人呢?怎么办?被风吹走会死的吧。”
    傅城黑沉的眼,深深望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陆沉渊对她的评价——土包子。
    的确土土的。
    蠢蠢的。
    坏坏的。
    傅城挑了下眉头,脸色不改地说:“会死的。”
    宋声声小的时候在家附近见到过撞山的火车,前后车厢都断成了两截。
    当时的惨状给她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所以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还会害怕。
    宋声声小声地问:“那你能抱紧我吗?我不想摔成两段。”
    太丑了。
    还会很痛。
    傅城对上她眼巴巴投来的目光,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像水洗过的黑色玻璃,毫无杂质,无比干净。
    他的喉结动了动,装模作样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故意拒绝了她:“不能。”
    宋声声觉得傅城真的很坏。
    她忍着不高兴:“那我抱紧你就好了。”
    傅城说:“可以。”
    宋声声还有许多没脑子的问题,
    比如火车如果突然爆炸了怎么办?冲出轨道,刚好从桥梁掉下去怎么办?
    还有许许多多,角度奇怪的问。
    “床单被罩要自己带吗?”
    “我可以不睡觉吗?你知道的我很认床。”
    “对啦,我们要带多少干粮才够吃啊?要分给车上的其他人吗?”
    傅城起先还有耐心逐一回答。
    后来渐渐丧失了耐性。
    他捧住她的脸,低头对着她的唇就是一口。
    然后打断了她的话:“再说就继续亲你了。”
    宋声声怕疼,也怕被咬。
    她用手捂住嘴巴,讪讪道:“我不说就是了。”
    凶什么凶!对她一点都不好。
    宋声声转头回了卧室,她今天从供销社拿回来的这些布料,得做好几条裙子。
    多出来的边角料,还能做几双袜子,留着自己穿。
    既能赚钱,又能省钱。
    宋声声先在纸上画出了裙子的大概样式,她当然不懂什么叫设计稿,都是自己瞎画的。
    然后再用缝纫机,一点点将纸上的样式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宋声声做出来的裙子,很衬身材,还不挑人。
    供销社的职工大部分也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当然也是爱美的,想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
    见到宋声声这么好看,每天不用怎么收拾,都光彩动人,青春靓丽。
    不免想着会不会是衣服的关系。
    兴许她们穿着她身上的裙子也会这么漂亮呢。
    正是这种想法,才让宋声声的小裁缝事业日益兴旺。
    她在卧室里“埋头苦干”。
    傅城则进了儿子的房间,看见他红了一圈的眼睛,倒是并不意外。
    傅落池看见爸爸,就把脸埋在了被子里,不愿意见人。
    孩子的性格,既像爸爸,又像妈妈。
    乖巧的一面,多数是在他妈妈面前。
    骄傲的、冷漠的一面,都在别人眼中。
    傅城走上前,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看见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淡淡道:“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可哭的。”
    傅落池偏过脸,他说:“是不是妈妈不喜欢你,所以也不喜欢我这个小孩。”
    傅城听着也没否认,只是捏着他脸的手重了几分:“你不是觉得她现在很喜欢你吗?”
    傅落池吸了吸鼻子,委屈又生气:“陆叔叔说得对,妈妈那时候根本就不想要我。”
    傅城依然没否认。
    这是他的儿子,心理不应该那么脆弱。
    傅城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声:“在她面前装乖,这会儿倒是凶。”
    傅落池的小珍珠,挂在睫毛上,一颗颗往下坠。
    傅城接着说:“躲起来哭,她也看不见,更不会心疼你。”
    “她不喜欢你,就算了。”
    “但是你出生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也没有不想要你。”
    男孩的眼泪悬在颤颤的睫毛,他望着他的父亲,眼中颤着破碎的泪意:“爸爸,你没有在骗人吗?”
    傅城说:“没有。”
    孩子刚出生,她笨手笨脚的照顾,半夜时不时就会惊醒,记着要给他喂奶、换尿布。
    她还给孩子,做了很多小衣服。
    可可爱爱的款式,外边的商店里都没见过,不知道她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傅落池长得好,哪怕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就长得非常讨人喜欢,皮肤白嫩,眼睛黑黑的大大的。
    喜欢笑。
    尤其是喜欢对着她笑。
    只是他和她婚姻之后的几年,她逐渐移情别恋,才渐渐对这个孩子,没有了什么感情。
    傅城满不惊心哄了儿子,又去了卧室。
    她又在缝纫机前鼓捣她的衣服,傅城瞄了眼,目光停顿了下来,他好像很随口地问:“前几天不是在做长裤吗?是做好了?”
    宋声声点头:“嗯啊。”
    傅城抿了下唇,没开口说要试试。
    还是想等她先说出来。
    可是等了半晌,她好像都没这个意思。
    紧接着,傅城就听见她说:“那套衣服是王姐托我给她老家的亲戚做的,棉布料子,透气还耐穿,我已经送过去啦。”
    第39章 像只小猫似的
    宋声声藏了个心眼,不能说她去了农场。
    在那里的都是需要改造的“顽固分子”,她主动往浑水里凑,一看就知道不对。
    她说完,发现傅城迟迟没有出声。
    卧室里安静的有些渗人。
    过了会儿,宋声声才听见傅城嗯了声,然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开了腔:“宋声声,你对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她有多懒,他也不是不清楚。
    不可能做没好处的事情。
    傅城走上前去,抽出她手里的针线,随手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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