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菜流传出来后,为人们所喜爱。
    再次被我们的老朋友——林洪,记载在了《山家清供》当中。
    另一本古代美食录——《吴氏中馈录》中也有相应记载。
    柳金枝总想着,要是苏东坡不当诗人,改行去当厨子,后世中华美食食谱上,又不知道要多多少惊艳世人的美食。
    有天赋的人真是在哪行都是天才。
    柳金枝想着,叫王忠勇帮忙去外头买只斑鸠回来。
    现代斑鸠被列为保护动物,导致“春鸩脍”这道菜中的“斑鸠胸肉”一味食材,不得不转用鸽子肉代替。
    虽然其味道依旧不错,但吃不到古味,总是感觉差了许多。
    但这里是宋朝。
    所以没一会儿,王忠勇就把一只肥斑鸠提进了膳房。
    阿芹出去和王忠勇会账。
    柳金枝则撸起袖子开始做菜。
    准备嫩水芹、鸡蛋、淀粉、黄酒、猪油、白糖、精盐、葱花、姜末……诸类调料。
    再来处理斑鸠。
    同样是烧水、烫毛,取胸脯肉,用清凉的井水洗去斑鸠胸脯肉上的血丝,挂在铁钩上沥干。
    之后取来菜刀,选用刀背在胸脯肉上拍打多下,松一松肉质,就可以顺着胸脯肉的纹理切细丝。
    再盛到一个干净的碗里,淋上黄酒、精盐,腌上十分钟去去腥味儿。
    毕竟是山野飞禽,肉里藏着腥味儿是必然的。
    腌完之后,就打进几个鸡蛋,却只要蛋清,不要蛋黄。
    以及湿淀粉一类,用手抓匀。
    这主要是为了锁住水分,使得肉质更长时间保持嫩滑。
    那边芹菜也好处理。
    柳金枝简单洗过水芹,切段,收拢,备用。
    就起锅烧油,让锅底成七分烫,下姜末爆香,倒入芹菜切段,以大火翻炒至断生,释放辛香。
    然后倒入滑好的肉丝,用圆头铁勺舀起小半勺白糖,酱油,老抽,生抽,在锅中搅匀。
    为了提香,再撒一把葱花,快速翻炒一两分钟,炒得膳房里溢满肉香。
    最后起锅装盘,却在此前淋少许香油增香,盛盘后,再重撒一些碧绿葱花点缀颜色。
    一道春鸩脍便由此完成。
    好吃的都要趁热。
    柳金枝让阿芹赶紧装盘,装在了食盒里,递给杜卫。
    杜卫要带着刘彦等人熟悉下路线,顺便带他们认识认识老客户。
    就四个人一块儿出去送一盘菜。
    好在下第一个订单的食客本来住的就近,一来一去,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
    柳金枝就放手让他们去了,留下来和阿芹再处理剩下的订单。
    不过等她把食材都预备的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盏茶时间,却还不见杜卫他们回来。
    四个大男人,路上总不至于出意外。
    就在柳金枝疑惑当中,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柳金枝与阿芹出门一看,居然看见杜卫四人用一块儿板子,抬了个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女人跑了过来。
    杜卫冲在最前面,急促解释:“东家,有位娘子跳在咱们前头的河道里了!”
    人命关天,柳金枝赶紧道:“来来来,先把人停在门槛上。”
    又吩咐王忠勇:“去取件干净衣裳来!”
    就趴下去给女人做急救。
    好在三位兵士里头,郑鑫很识水性,救人救得很及时,女人没呛到多少水。
    待柳金枝拼命按压胸口,女人哇一声,侧身呕了一大摊东西,随即睫毛一颤,悠悠转醒。
    此前柳金枝着急,没来得及细看女人容貌。
    现在冷静下来一打量,才发现女人居然是个熟人。
    是……
    “阿团!”
    耳边一声惨叫,王忠勇拿着新衣裳冲过来,立马把女人抱在怀里。
    花吉团意识尚不清醒,只紧紧攥着王忠勇的衣襟,梦魇似地喃喃:
    “三娘子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柳金枝一怔。
    她不确定花吉团口中的三娘子,是不是孙玉香。
    毕竟她第一次见花吉团时,她还是钦天监李司**上的丫头。
    “东家,我、我……”
    王忠勇着急,却又不敢直接说出请求。
    柳金枝摆摆手,道:“人命要紧,先把她抬进饭馆吧,你再去请个大夫回来。林勤,你带着几个婶子把门口的污秽打扫一下,不要惊扰了客人。”
    几人都是点点头,四散去了。
    王忠勇对柳金枝连连道谢,擦着眼泪去请大夫。
    柳金枝和阿芹帮着花吉团换了衣裳。
    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面色惨白的女子,阿芹叹息着说: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非要跳河解决呢?”
    柳金枝倚在房门上没出声。
    阿芹拧了个干净毛巾给阿芹擦了擦额头,就转出去继续忙活订单了。
    柳金枝就在旁边盯着花吉团。
    但花吉团一直没醒。
    直到王忠勇带着大夫来,开了药,又煎好了给花吉团服下。
    到了晚上,花吉团才终于转醒过来。
    她还恍惚觉得自己在梦中,见了王忠勇都没反应过来,只呜呜的哭。
    王忠勇心疼地把人搂在怀里,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阿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就跳河里去了?”
    花吉团抽噎着,勉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前不久,李司正的公子请了侯三郎来家中用膳。
    二人是一对狐朋狗友,常凑在一起玩笑胡混。
    期间花吉团负责给他们上菜、倒酒。
    侯三郎喝高了,借着烛光看花吉团,越看越喜欢,当即就请求李郎君把花吉团的奴契给他。
    李郎君觉得左右是个丫头,给出去也没什么,不顾花吉团惊恐哭泣的请求,就答应了。
    当夜,侯三郎就带着花吉团回了侯府。
    然而他喝多了,大咧咧睡了一晚,第二日就把花吉团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继续出去寻花问柳。
    花吉团再过不久,奴契就到期了。
    本想着再忍忍,到时候就可以投奔王忠勇。
    谁知侯三郎的夫人——孙玉香却觉得她持心不正,心生嫉妒,趁着候三郎外出竟然逼她投河。
    好在被冲到了岸边,遇见了杜卫一行人。
    王忠勇听完,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但花吉团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把刚刚恢复过来的精力又哭没了,在王忠勇怀里沉沉睡去。
    王忠勇抱着花吉团,痛苦到手臂都在发抖,眼眶通红。
    “东家,我要报官!”
    柳金枝抿抿唇:“你不能去。”
    “东家!”王忠勇倏然瞪大眼,“为什么?”
    “按目前的情况看,花吉团奴契尚未到期。”
    “她不能去官服验明自己服务期满,就代表她始终是奴仆的身份。”
    “虽然朝廷对奴仆已经不像往日严苛,但若真要认真起来,侯府完全可以仗着拿捏着奴契,诬告她叛逃主家。”
    “这对花吉团来说,有害无益。”
    王忠勇知道柳金枝说的对。
    但心中的痛苦和怒火就像一丛熊熊燃烧的火焰,把他烤得痛苦不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讨回公道。
    柳金枝道:“花吉团既然是被逼跳河,旁边一定有人旁观,也会知道她被救了。估计没几天就要找上门来,所以你得赶紧带着她走,到乡下去躲两天,直到奴契到期。”
    王忠勇感激地点点头,可又犹豫:“要是他们为难东家该怎么办?”
    比如反咬柳金枝拐带家奴,这罪名也不轻啊。
    柳金枝道:“所以你们得从饭馆大门口走,让大家都看见。载拐到旁边的小巷,让杜卫带着你们走偏僻小路钻出汴京城。”
    这样一来,两方都可以暂时保全。
    王忠勇终于松下一口气,噗通一声给柳金枝跪下。
    “东家,你的大恩大德,我和阿团一定会记在心里。以后只要东家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柳金枝拍拍他的肩,把人扶起来。
    尔后花吉团在饭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客盈满门之时,王忠勇带着花吉团从正门离开,杜卫暗中接应。
    这一去大概要三四天。
    饭馆的跑堂工作不能没人做。
    柳金枝就请了潘安玉来帮忙。
    时间匆匆,转眼入了五月,王忠勇在启程回来的路上。
    柳金枝抬头望了望天。
    祈祷即将到来的夏季不要太糟糕。
    第46章
    汴京城的炎热夏季,从五月五的立夏时节开始。
    月牙不再吃覆盆子,转而吃起了枇杷。
    每天三四个,抱在手里不撒手。
    立夏时节,枇杷确实是最好的。
    个个饱满圆润,外皮呈淡金黄色,果蒂处常缀有一抹青绿。果皮薄如蝉翼,轻轻一剥,就露出淡黄色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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