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告诉西泽尔这东西的用途,把这批货物通通交给了西泽尔:“说说,想怎么处理?”
    西泽尔冷漠道:“拿去卖。风暴来临前,价高者得,赚一大笔。”
    裴琮坐在台阶上,手把手教导:“想发财,也没错。可现在的无主之地,这帮人不仅给不了你多少钱,还只会记得你趁火打劫。”
    “但如果你低价发放,他们会把命记在你账上。”
    西泽尔眉心一跳,嗓子发紧:“这就是你的盘算?”
    裴琮倚在台阶上,淡淡道:
    “钱是小利,命是人情。”
    “奸商已经有鼠尾在做了。”
    “你可以做救世主。”
    西泽尔握紧了手里的捕捉器。
    让人惊心动魄的大风暴持续了几天,终于过去了。
    机械师协会被挤爆,所有活下来的人——黑市小头目、无主之地的流浪军、被联邦放弃的散兵——全都把这场救命的功劳,记在了西泽尔头上。
    人群在他的名字里沸腾。
    西泽尔站在机械师协会的高台上,指尖轻轻敲着栏杆,看着底下那群喊着他名字的人。
    裴琮站在厂区边缘,看着高台上的西泽尔,嘴角咬着没点燃的烟,眯着眼。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感激。
    他在乎的是,无主之地已经变成了西泽尔的地盘,西泽尔站在这里,享受众人的仰望。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有人愿意把命给他。
    可那又怎样?
    这片废土,现在是西泽尔的了。
    一个眼神,底下的人就会乖乖闭嘴;一个承诺,黑市的小头目就会把情报送到西泽尔脚边。
    裴琮上辈子众叛亲离,死前回头时,发现早就无路可退。这辈子不一样,裴琮希望西泽尔能站的地方,远不止这片无主之地。
    裴琮会尽全力实现这个目标。
    看够了西泽尔被拥护,裴琮张开蝠翼悄然消失,想到等会要经历的事情,裴琮的脊椎又开始幻痛。
    不想去,这种痛习惯不了一点。
    *
    西泽尔感受到暗处注视的目光消失,才动身从机械协会出门。
    一如既往隐藏身形,躲过所有窥探的目光,拐进了某个地方。
    西泽尔推开地下门。
    铁门沉重,锈迹斑斑,咯吱一声,门后是一条幽深蜿蜒的铁轨廊道。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还有废土特有的、被高温焚烧过的焦糊味。
    一步步往下,越走,空气越凉,他伸手,掌心覆上冷冰冰的识别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庞然大物。
    机械感、阴暗、冷酷、整个地下堡垒,像是一头刚被唤醒的怪物,在废土之下,终于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地下机械工厂。
    也是西泽尔名下,真正属于他的第一座堡垒。
    西泽尔并不信任任何人。
    他知道裴琮教导他,替他杀人,但那些恩情背后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一把刀,他早已察觉。
    他不打算永远当个被喂养的傀儡。
    他需要自己的势力。
    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找到了哈克,脾气暴躁,疯话连篇,眼里只有机甲和改造技术,对什么权力人心,全然不上心。
    西泽尔只把裴琮教的稀有能源、封禁图纸、地下改装技术透露了一点点。
    哈克就当场答应了,像条疯狗一样咧着嘴笑,说什么都可以,只要让他造,让他拆,让他玩命。
    从那天开始,机械工坊的地下部分,悄无声息地扩张了。
    哈克替他从废土各处召来机械师,把工坊里的私改武器、地下能源网重新整理,把这座堡垒,变成了他的巢穴。
    由疯子机械师组成的地下机械工厂,一点点在他手里成形。
    哈克瞥见他,直接从实验室冲了出来。他把辐射微粒捕捉器全拆了个干净,又一丝不差地拼了回去,甚至比原版还多加了几套防护装置,
    “这捕捉器太他妈有意思了,联邦当年到底有多少技术藏着掖着,怪不得影蝠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哈克疯魔地盯着那个小小的捕捉器,快要流哈喇子了:“影蝠真他妈牛。”
    西泽尔生出了点微妙的自豪感。
    哈克向往:“我要是能跟着影蝠干……”
    在西泽尔的死亡注视下,哈克这种疯子也识趣地止住了话头。
    “你能不能,把影蝠给你的那把能源枪也给我?让我拆拆,拆完我保证还能给你装回去,比原版更好用!”
    西泽尔直接道:“不行。”
    哈克眼底带着那种近乎病态的技术狂热,指尖都在发抖:“我发誓,绝不弄坏,我就想看看那枪里的能量脉冲到底怎么走的,我连捕捉器都能复刻了,这点小玩意——”
    西泽尔打断他:“不给。”
    哈克这才罢休,拽着西泽尔去了调控台。
    西泽尔问:“水潭那东西,拆回来了吗?”
    哈克嘴里叼着根没接完的导线,听见这话,一样猛地坐起:“早就拆回来了。”
    他咧嘴一笑,牙齿在冷光下闪着寒光,“拆得干干净净,全封存了。我连能量核心都用合金隔了三层。”
    哈克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声音带着一点压不住的遗憾和神经质的兴奋:
    “可惜啊……那么好的东西,你都没按下按钮。”
    “如果当时你按了,它能把能源塔整个炸翻,连联邦那些狗都得一起埋进去。”
    说到这,他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像是已经在脑子里模拟过几十种引爆方式了。
    那可是真正的核能源武器,那天修理铺西泽尔告诉了他关窍后,哈克就疯了,他是真正的天才,凭着一腔对机械的偏执,硬生生把那颗残骸拆解重组了出来。
    刚巧,裴琮莫名其妙发脾气,西泽尔又学来点其他能源武器的知识,哈克触类旁通,一下明白了最重要的关键。
    他知道怎么用了。
    那是一颗超乎想象的杀器。
    天知道西泽尔让他把“怪物”机甲埋伏进辐射水潭的时候,他有多激动。
    明明西泽尔都在水潭底部准备好了保护装置,就等着落水时按下按钮。
    怎么就没按下去呢?
    哈克回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我按照你的吩咐又找了一遍你掉进去那块的潭底,确认找到了东西。”
    他把一块小东西丢给西泽尔。
    那是一枚水源净化器,西泽尔认出来了,他住的机械残骸里也有这种净水装置,是裴琮亲手教他修理的第一个东西。
    西泽尔翻到底部,那里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是裴琮的标识,他不会认错。
    裴琮曾经手把手教过他,怎么在机械的深处留下自己的刻印。
    哈克语气轻快:“怪不得影蝠都让人把你推下去了,你都没狠下心按,他还挺心疼你。”
    西泽尔站在原地,眼神幽暗,像是看着一颗随时会炸裂的心脏。
    他不会告诉裴琮,他的白环蛇毒液已经可以催眠猎物,让猎物失去自主意识。
    那天小孩活着从裴琮房间里出来的当晚,他就知道了裴琮要小孩把他推进潭底,让他死在潭水中的冰冷真相。
    裴琮背叛了他。
    裴琮居然也想让他去死。
    是因为自己想要进化剂吗?
    是因为自己跟他置气吗?
    还是因为小孩比他更听话?
    裴琮一如既往对待他,他更想不通,只能被残酷的真相击穿。
    于是,他提前埋伏好了核能源武器,准备送所有人去死。
    他在潭底提前安排好了容身之所,以便安全从爆炸中逃脱。
    但当他入水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皮肤居然没有融化,也没有被腐蚀的剧痛,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摸着按钮的手变得无力,一想起某种可能性,心头浮起荒谬的期待。
    他告诉自己只等待一分钟。
    一分钟内,如果裴琮没有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就按下按钮,让所有背叛他的人化为灰烬。
    如果裴琮出现了,那么他会心甘情愿成为对方利用的刀,直到裴琮厌倦为止。
    那时候,他再亲手杀了抛弃自己的裴琮。
    他不会告诉裴琮,那天所有人都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
    他只会把自己变成伪装忠诚的蛇,让裴琮尽情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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