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次做都用, 裴琮的身体撑不过三个月, 每一次使用,都会进一步压缩剩下的生命。
    三个月是倒计时, 它很好安抚了西泽尔一直患得患失不安的心情,尤其是在心意相通之后。
    以前西泽尔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侧头确认床边裴琮的身影,现在不需要了。
    裴琮不会再贸然离开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看上去一切安稳下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浓重的惶恐。
    西泽尔变得沉默。
    他反复检查裴琮的作息、食物、体温, 晚上裴琮咳了一声, 他就睁眼坐起来,握住对方的手腕不放。
    那种安静的控制感只是暂时的,西泽尔没有放松, 反而越来越警觉,这份“拥有”只是阶段性的延期, 而不是解决方案。
    被下了死刑的人,会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每一天,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那种无能为力加重。
    他们决定要在这三个月里赶赴安全区。
    这是一个必须尽早启动的计划。
    安全区位于联邦的边缘地带, 管理混乱、人口杂乱、势力盘根错节, 是流放者、黑市组织和实验体常年出没的聚集地。
    联邦会定期从安全区派星舰前往废星, 采取稀有资源,或者用污染者测试新型武器。
    哪怕是最混乱的地盘,哪怕是联邦最低贱的公民,也能无情压榨废星上的污染者。
    上辈子, 裴琮就是混进了一艘能源星舰,买通货运头子,冒着变异的风险,把自己连同高辐射能源一同进入了舱底层,他在黑暗的星舰底部待了整整一周,到达了安全区。
    废星上其实不乏逃脱到安全区的轻度污染者。
    他们会冒着极大的风险,进行基因抽离,让自己通过安全区的检验。
    但只要通过,他们会被给予联邦序列号,发放身份卡,名义上是成了人类,实则是等死。
    抽离后的身体极度虚弱,在安全区恶劣的环境中,很快就会器官衰竭,痛苦死去。
    但依然有大量轻度污染者前仆后继,从“怪物”变成寿命极短的“人”。
    但现在,他们不用再走这条路。
    卡洛斯上次逃离废星时,只带走了一个紧急逃生舱。而他原本的星舰则在和西泽尔的战斗中,被抛在了主城区。
    那艘星舰如今破损严重,表层被西泽尔和“器官”的攻击贯穿了外部,内部主控模块失灵。
    废星现在的科技成果已经足够检修这种程度的损坏。
    哈克接手后,召集了附近所有还能动手的机械师。
    星舰实在是被西泽尔暴力损坏得太严重了,机械师们骂骂咧咧,但没一个中途退出。
    西泽尔已经几乎快要成为废星上的精神领袖,没人敢质疑他。
    西泽尔代表了污染者们逃出去,活下去的希望,机械师们希望用这艘被遗弃的星舰,驶向那片光明边缘地带。
    这大概需要一周。
    在这段等待星舰修复的日子里,裴琮没闲着。
    裴琮再次带西泽尔去了维兰德处。
    这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知道西泽尔的体内应该还剩一种未觉醒的基因。
    事实上,以西泽尔现在的状态来看,已经不需要再激活什么基因了。
    他的战力已经接近裴琮前世时,最巅峰时期的程度。
    无论是反应速度、身体强度、精神力,甚至谋略智慧,都已经具备了爬上高位能力,裴琮上辈子也不过如此。
    但裴琮还是不放心。
    自己虽然暂时用基因回溯安抚住了西泽尔,给了他一点虚无缥缈的盼头,但在没有他陪伴的时间内,裴琮希望西泽尔有能力更好地保护自己。
    维兰德的检视确认了他的推测:那种基因确实存在,处于极低活性状态。
    可惜维兰德无法准确分析出这种基因的种类
    裴琮却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大概知道那段未觉醒的基因是什么。
    这种基因一旦激活,将带来极其强大的战斗能力。
    甚至可以说,是少数真正能在短时间内改变战局的强大。
    代价是危险、失控、不稳定。
    三个月时间不长。
    裴琮必须考虑,如果自己真的无法再次回溯,陪他走到更远的地方——
    那么,要不要在这段时间里,提前让西泽尔觉醒这种能力?
    裴琮并非真正面对一切都很淡定。
    只是现在西泽尔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不能表现出一点恐惧。
    否则他无法保证西泽尔会不会跟他一起死,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自私地带着西泽尔一起下地狱。
    裴琮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背靠冰冷的金属墙面,从口袋里里取出药瓶。
    药瓶不大,灰白色塑封,抖出两片药,刚含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心里顿了一下,一只冰凉的手从他身后伸出,精准地扣住了他拿药的那只手腕。
    力道很稳,掌骨明显,甚至能感受到指节贴着他脉搏的微动。
    西泽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冷。
    “你现在需要吃两片了?”
    药还含在嘴里,没咽也没吐。
    西泽尔的警觉性越来越高,行踪越来越隐匿,就像现在,没发出任何声响,却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身后。
    裴琮偏了偏手腕。
    “临时镇痛。”他简短解释了一句,语气平稳,“没用蝾螈。”
    西泽尔慢慢低下头,额发落在裴琮脖颈附近,气息几乎贴着皮肤。
    “吐出来。”
    裴琮被直接抓包,颇为心虚,低头把药吐在西泽尔的掌心,没有解释,药瓶也被西泽尔没收了。
    西泽尔将头微微一偏,露出脖颈,将靠近动脉的一侧径直递到裴琮面前。
    “咬。”
    裴琮盯着他裸露出来的颈侧。
    西泽尔的血里混了麻醉毒液,短时间内能阻断疼痛信号、缓解神经刺激,比药片起效更快,但实话说,裴琮不喜欢那个味道。
    苦,腥,偏凉。
    不像那次发情期时混出来的那种催情毒,反而甜,后味顺。
    就是有副作用。
    他发情期尝过很多次。
    那种状态下,只要西泽尔动点什么念头,他根本没有招架空间。喝完了后只会更疼,被西泽尔折腾得不省人事。
    西泽尔见他没反应:“怎么了?”
    裴琮道:“也没有很痛。”
    西泽尔看了他几秒,像是在判断裴琮有没有说谎。
    下一秒,他果断地俯下身,单手扣住裴琮的肩膀,将人压向墙面。
    裴琮皱了下眉,正要开口,却在颈侧感到一阵尖锐的麻意。
    西泽尔的毒牙已经咬入了皮肤,注入的毒液迅速扩散,沿着神经末梢传导,一点点压低身体的痛觉阈值。
    西泽尔感受到了裴琮被疼痛折磨的身体逐渐放松,垂下眼睫。
    真可惜,原本他还打算利用被吸血的快感,顺水推舟在这里做点什么,但看裴琮的模样还是暂时放过了他。
    西泽尔眼神深了深,发泄一般加重了力道。
    他现在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床下也继续折腾裴琮。
    裴琮感受了一下毒液在体内起效。没有伴随熟悉的发热、渴望,只是单纯的镇痛。
    他松了口气。
    看来西泽尔暂时还没解锁出那些奇怪的play。
    裴琮正将衣领拉好,准备把伤口遮住,就听见西泽尔又开了口:
    “怎么看起来这么失望?”
    “要不我再咬一次?”
    裴琮脸色一黑。
    “滚远点。”
    说完,径直转身进了实验室,去找维兰德拿基因检测的最终结果。
    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
    西泽尔站在门外的长廊边,靠着墙,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并没有立刻走开,只是目光低垂,安静等着。
    他习惯性打开了监听器,仔细听裴琮周围所有细微的声音。
    这总是让西泽尔感到安心。
    长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赫洛。
    身边的青年倒是新面孔,年纪不大,面容清俊,两人手指交缠,彼此贴得很近。
    西泽尔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指尖,眼神一顿。
    他们的手上都戴着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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