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哥,解哥!”小掌柜在外面大喊大叫。
    谢承运抬眸,不好意思道:“麻烦你替我给他开开门。”半晌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周望月面无表情去开了门,刚打开一个缝。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挤进来,把周望月撞开。
    他看着谢承运,神色着急不似作假。
    环着心上人的脖子,就要落泪:“解哥,你怎么样。我听说你是被背回来的,是山上有什么野兽吗?”
    “我不要你带我去山上玩了,我要你好好的。”
    周望月站在门后,眸子乌黑。
    他讨厌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和年轻的他一模一样。
    装哭撒娇,以为这样就可以讨谢承运欢心。
    可谢承运的心是石头做的。
    谢承运抱着少年,柔声哄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把脚扭了。等春天来了,我带你去山上打兔子。”
    以前的谢承运也是这样哄他的吗?
    他喜欢这样的人吗?
    如果他喜欢,哪自己算什么?
    少年人哭够了,瘪着嘴要去看谢承运受伤的脚。
    脚踝的大包已经消退许多,但小掌柜仍旧蹙着眉。
    抱起谢承运就要离开,临走还不忘道:“谢谢你照顾解哥,住店的银子就不必给了。”
    周望月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倒显得自己像是外人。
    雾霭沉沉,天暗朦胧。
    周望月关上了门,假装听不见谢承运与小掌柜说的话。
    拖着步子,倒在谢承运刚刚睡过的床上。
    被他的气息笼罩。
    你对别人都这么好,为什么独独对我如此心狠。
    明明我才是你养大的孩子。
    我身上也流着你的血。
    你也爱我的母亲不是吗?
    我长的已经很像她了。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像母亲,我是她唯一的儿子。
    没有人能和我抢你。
    没有人!
    浓艳的脸上满是偏执,手里紧紧抓着一只荷包,露出里面用红线缠绕的断发。
    不是说结发以后便再也不会分离吗,不是说在姻缘树上挂了牌子便会永远在一起吗。
    我在为你戴孝,你却和别人卿卿我我。
    谢承运,我恨你。
    捏的太紧,指甲把掌心划破。
    鲜血流在床上。
    看着床顶纱帐,把脸埋进被子。
    相父,阿云。
    你对我好点,不要总是那么残忍。
    以为泪水在三年前就已流尽,此时依旧从脸颊滑落。
    人人皆晓你与周避忌少年情谊,可谁又知,你曾与我患难与共。帮我稳帝位,助我夺天下。
    教我收恨免痴,悟得大道。
    不知想起什么,又猛的从床上爬起。
    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乌罕达,上次算你跑得快,不要让我抓到你。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剥皮抽肠,刨目弃市!
    枕头被丢出,砸烂桌上的杯盏,最后在地上翻滚两圈停下。
    第27章 周望月
    小掌柜把谢承运照顾的很好, 不过几日,便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既然可以走路,谢承运便又去街头摆起了摊。
    这般好样貌,只买草马便能与他说上话, 简直划算之至。
    边编边卖, 一位举着算命招牌的道士路过。
    明明已经走过, 却又退着步子回来。
    端详着谢承运的脸, 啧啧称奇。
    谢承运被他看得受不了,放下手中茅草:“先生在看什么, 解某是少了眼睛还是缺了嘴巴?”
    这道士也是个自来熟,见谢承运搭话,便一掀衣摆席地而坐。
    摸着不存在的胡子,“公子印堂有死迹,却活生生在这编草。明明应该名扬天下, 桃李遍地, 青史留名, 却身居闹市。一介凡人,身上却被供奉了香火。”
    “公子, 您说奇不奇怪。”
    这不是江湖骗子,是真有本事。
    谢承运正沉默,背后却传来脚步声。
    周望月缓步走来,道士看着他, 却皱着眉。
    他在谢承运身边蹲下,在地上写道:先生看姻缘吗?
    “看是能看,就是…”
    话还未说完,周望月便把谢承运的手递了过去。
    谢承运想往回缩,他一活死人, 看什么姻缘。
    却被周望月死死抓住,他的力气大极了。
    道士眯眼想捧着谢承运的手瞧个仔细,却被周望月推开。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强硬把谢承运掌心掰开。
    道士挑眉,又满是奇怪。
    谢承运放弃抵抗,看着道士无语道:“您不会要说我命里无子,要孤寡一生,坟头长草吧。”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道士没有反应,反是周望月身子一僵。
    “您的确命里无子,唔,也不能说一定没有。”
    这下谢承运感兴趣了,直起身子凑上前去:“您快细细讲讲。”
    “贫道从未见过红线如此乱的人,简直像理不出的毛线球。”
    “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洁身自好,从不干玷污女子清白的事情。更何况从来没有姑娘看得上我。”
    是没人看上您,还是您不解风情察觉不到。
    周望月默默吐槽。
    “不过您这红线一共有三条,两条孽缘,得快快远离。”
    “哪还有一条呢?”
    “哪一条是正缘。”
    谢承运甩开周望月的手,“哪我这正缘有什么特征,还请先生细细讲个清楚。”
    “你们二人是天赐良缘。”
    周望月也竖起耳朵。
    “他为报你恩情而来,你为还他泪水而留。待情劫渡完,你们便可以回天上当神仙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周望月耳朵泛起不易察觉的红。
    “特征呢,他有什么特征?”
    “你们青梅竹马,是人人称赞的好姻缘啊。”
    听到青梅竹马二字,周望月仿佛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谢承运还在思考,周望月拉起他转身就走。
    还未走两步,又被谢承运拉了回去。
    他的脚伤未好,周望月不敢强硬去扯。
    谢承运拉着周望月的手:“先生快给他也瞧瞧。”
    周望月沉着脸,道士看了看:“这施主的红线倒是只有一条。”
    “比他年纪大还是比他年纪小?”
    “当然是大了,只是啊…”
    “先生莫打哑谜。”
    “这位施主的正主是别人的姻缘,”道士目光莫测,看着周望月。
    再次吐出那句,如梦魇般缠着他至死不休的话:“此生天注定,万事莫强求。”
    周望月拉着谢承运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谢承运一路跌跌撞撞,想到哪道士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便也任由他去了。
    内心却叫苦连天,这道士也是够直白,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谢承运以为周望月会拉着他回客栈,一睁眼却是花楼。
    谢承运傻了。
    他是去过这荒唐之地,但都是为了办事。从未点过姑娘,喝过花酒。
    谢爹虽然大男子主义,但思想观念却是极为保守。没读过女训女戒,却是男德标兵。
    碰过了就要负责,娶了便要一生白首,纯情得不能再纯情。
    满脑子都是该找什么借口跑路,却被周望月带进厢房。
    没有点姑娘,倒是点了许多酒。
    谢承运想拒绝,但这酒好香。
    倒在杯子里,满屋都是酒香。真是奇怪,花酒质量这么高吗?
    不用劝,谢承运便喝起来了。
    一杯尽,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杯口。
    周望月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沉重。
    连忙拿起酒壶,又替他续一杯。
    谢承运贪杯,酒量却是极差。
    不一会就倒在桌上,周望月还在哄他:“喝一口,再喝一口。”
    谢承运氤氲着眼问:“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
    周望月没有回答,拿起杯子给谢承运灌了酒。
    自己拿起酒壶也一饮而尽,抱起谢承运来到床上。
    “热,好热。”
    谢承运痛苦的扭动,周望月愉悦的喘息着。
    压制已久的欲望被放出,就像洪水猛兽。
    两情相寄,月照琼楼,山清水旎,秀水朦胧。
    思之寤寐,只羡鸳鸯,不羡上仙。
    外面疾风骤雨,拍打窗户。
    谢承运低声相求,但天不会因为人不想就不下雨,地不会因为人类相求便手软。
    折腾了半宿,才吹灭蜡烛。
    待到第二日清晨,红牙低声奏,冷香侵风楼。
    满身酸痛,腰肢无力。
    谢承运看着自己,和睡得正酣的周望月。
    恍如见了鬼,瞪大双眼抱着被子就要往床下爬去。
    腿是软的,摔落在地。
    周望月在吵闹声中惊醒,扶着头坐起。
    墨发散了满床,背上全是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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