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鹤登基后,推行
    的政策多是重商重农,兴修农田水利,百姓对谢清鹤多是赞不绝口。
    沈殊漫不经心:“若我只是沈殊,定和百姓一样,对陛下只有敬重爱戴。可除了沈殊,我还是你的姐姐。”
    沈鸢和谢清鹤之间的爱恨恩怨她看得分明,沈鸢双眉紧锁。
    她对自己这个妹夫,实在谈不上喜欢。
    当初沈鸢在宫里吃的苦,都是拜谢清鹤所赐。
    沈殊越说越气:“他如今对你虽是还要百依百顺,可这本就是你该得的。我妹妹这么好,即便那人为你摘星捧月,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犯不着摆到明面上来说。”
    沈鸢忍俊不禁:“我也没姐姐说的那样好罢。”
    她一手抱住沈殊,脑袋抵在沈殊肩膀,如幼时一样挤在窗前看花。
    沈鸢低声呢喃,窗外婆娑树影映照在她眼中。
    “我只是……有点怕。”
    沈鸢怕重蹈覆辙,也怕谢清鹤又一次言而无信,怕自己再次痴心错付。
    她小声嘟哝,“我觉得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
    沈殊不以为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沈鸢满腹疑虑:“若是姐姐,会如何?”
    沈殊笑笑:“我嘛,及时行乐。”
    风从窗外吹过,残花满地。
    沈殊抬眼望向园中青石板路上的落花,意有所指。
    “我还是喜欢‘人生得意须尽欢*’,若这花在春日不开得灿烂,到了秋季,也依然会落败枯萎。”(*出自李白《将进酒》)
    沈殊转首凝眸,“倒不如随心,也不枉费这短短一生。”
    沈鸢眼眸动了一动。
    乌云浊雾,一缕日光倏然穿破厚重的云层,细碎光影洒落在沈鸢眉眼。
    ……
    知道沈鸢回宫时,谢清鹤正和元邵议完事。
    他抬眼望向太监:“皇后回来了?”
    还未到晌午,园中雨歇云散,众鸟齐鸣。
    小太监拱手,毕恭毕敬:“是,娘娘说寻陛下有要事商谈。”
    谢清鹤起身往偏殿走,冷声:“怎么不早点说?”
    小太监颤颤巍巍。
    自夏福公公得罪陛下后,养心殿的御前总管太监依旧是空的,一众宫人小心翼翼,唯恐触了陛下的霉头。
    小太监胆战心惊,忙不迭搬出沈鸢。
    “娘娘怕耽误陛下的要紧事,不让奴才通传。”
    谢清鹤眉眼冷冽:“她是从宫外回来的?”
    小太监不敢隐瞒,实话实说:“是。”
    谢清鹤脚步一顿:“她可说……找朕何事?”
    小太监一头雾水:“这……娘娘并未提起。”
    跟在谢清鹤身后的元邵忽然出声:“下官兴许知道娘娘找陛下是为何事。”
    谢清鹤稍稍驻足,他侧目,视线似有若无在元邵脸上掠过。
    元邵是本朝最为年轻的探花郎,面若冠玉,目似明星。元邵跨马游街那日,汴京城中所有适婚女子挤得街上水泄不通。
    谢清鹤眸光渐冷,手中的青玉扳指转了又转:“你何时见过皇后?”
    元邵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下官并未见过娘娘,只见过沈大姑娘。”
    沈殊和离后,她身上的头衔再也不是元少夫人,只是沈大姑娘。
    就连元邵自己也不曾发觉,提起沈殊时,他眼中是带笑的。
    “昨日下官见到沈大姑娘,曾和她提过陛下有意让太医义诊一事。若下官没猜错,娘娘应是为了此事前来。”
    谢清鹤侧眸:“你动作倒是比朕还快。”
    元邵垂首敛眸:“下官不敢。”
    他眼睛盯着地上摇曳的烛影,欲言又止。
    谢清鹤眉心皱紧:“日后朕的事,不必在沈殊面前提起。”
    元邵张了张唇,似是想要为沈殊辩解。
    谢清鹤扬眉,唇角勾起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
    “怎么,元大人连这都做不到?”
    元邵双手抱拳:“陛下恕罪,下官曾答应沈大姑娘,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这事……恕下官做不到。”
    小太监侍立在一旁,两股战战,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额头贴着地面,小太监身子抖如筛子,不敢抬眼看谢清鹤的脸色。
    殿中杳无声息,静悄无人低语。
    半晌。
    谢清鹤冷笑一声,抬脚往偏殿走去。
    明黄龙袍落在烛光中,熠熠生辉。
    直至那抹黑影从殿前离开,小太监顿时瘫软在地,他拖着双膝朝前走。
    “我的元大人呦,你可吓死奴才了。陛下终究是陛下,你怎么能当面这样说,也不怕得罪陛下。”
    元邵抬眼,面不改色:“陛下生气了?”
    “那可不。”
    小太监一拍膝盖,颤巍巍起身,“得罪陛下于元大人有何好处,若是陛下发怒……”
    小太监声音渐低,忽的想起谢清鹤并未训斥元邵半句。
    小太监不明所以立在原地,他挠了挠头:“奇怪了。”
    以谢清鹤的性子,若是元邵真得罪了他,只怕谢清鹤会当即将人拖下去,哪会一言不发就离开。
    小太监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偏殿烛光明亮,照如白昼。
    沈鸢双手交握在一处,在殿中来回踱步。
    远远瞧见从廊下走来的谢清鹤,沈鸢飞快回到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借着喝茶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喝得急,沈鸢连着呛了好几声。
    她一手捏着丝帕,叠声咳嗽。
    明黄毡帘掀起,谢清鹤疾步入屋,一片薄薄的黑影笼罩在沈鸢脸上。
    手中的茶杯自然而然被人接走,谢清鹤一手抚在沈鸢后背,嗓音稍沉。
    “……还好吗?”
    沈鸢连连摆手:“只是呛到了,并无、并无大碍。”
    她扶着心口,又喝了两口水顺气。
    来找谢清鹤这事和昨夜让他入屋时一样,纯粹是沈鸢脑子一时发热。
    见到谢清鹤,沈鸢脑子空空如也,一时无言以对。
    明亮光影横亘在两人中间,谢清鹤先一步开口。
    “你来找我,是为了医馆的事?”
    沈鸢愕然抬眸:“陛下怎么知道?”
    谢清鹤揉揉眉心,半点也不想在沈鸢面前提起元邵。
    沈鸢斟酌着开口:“我听姐姐说,陛下有意设义诊,让太医为百姓看病。陛下日理万机,若还要兼顾医馆的事宜,定然忙不过来。”
    沈鸢小心翼翼的样子如针扎刺痛谢清鹤双眼,扳指握在掌心,勒出鲜红的印子。
    谢清鹤脸上却半点不耐烦也无,他低声:“你想接手医馆?”
    这话沈鸢在心中打了上百遍腹稿,没想到谢清鹤这般直截了当挑明。
    她愣了愣,不甚自然朝谢清鹤颔首,沈鸢忐忑不安:“可以吗?”
    她毛遂自荐,“我先前曾帮郑郎中料理过义诊的相关事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也比旁人熟悉。还有,陛下若是不想我见外人,我也可以寻个管事充当门面……”
    沈鸢滔滔不绝。
    一字一句落在谢清鹤耳中,却全是对他的质疑和彷徨。
    沈鸢仍是害怕谢清鹤,担心他如从前那样,将她困在九重宫阙之中,不许她见外人。
    “管事就不必了。”谢清鹤淡声,“多一个也麻烦。”
    沈鸢满腔腹稿化为乌有,她讷讷抬起头,那双浅色眼眸溢满失落和果真如此。
    她起身朝外走,沈鸢福身:“陛下政事繁忙,我还是不叨扰了。”
    那抹湖蓝色衣角从谢清鹤眼前掠过。
    谢清鹤伸手拦住沈鸢:“医馆的事你拿主意就好,不必再多寻管事为你传话。”
    沈鸢大吃一惊,瞪圆的瞳孔满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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