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奕宁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松动了:“池雨……”
    “我去澄清真相,我跟宁希一中的所有人说那年的事都是我造的遥,我还你清白。”池雨说,“你借我钱,只要你借我钱,我什么事都能干。”
    何奕宁捏在掌心里的手指快要抠破皮肤,他告诉自己,再自私一会儿,马上就能成功了。
    “我说了,要借你钱,除非用你自己来换。”
    池雨不说话了。
    何奕宁看着他,自私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
    要不还算了吧。
    忽然,池雨抬起了脑袋,淡淡看了他一眼,再次倾身而来,跨坐而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脑袋,覆上了温热的唇。
    一触即分后,池雨探测器般看着他,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说:“还装吗?和男生亲吻的感觉是不是很恶心?”
    何奕宁石化了般,池雨像要证明什么,重新捧住了他的头,再次亲了上来。
    何奕宁眉尖一跳。
    完了。
    自私的海浪彻底淹没理智。
    他决定要将水冻成冰,捧在掌心里。
    第69章
    何奕宁绝对不是喜欢男生的人。
    池雨笃定地想。在这个想法的加持下, 何奕宁的行为反而成了带有另一种目的的映射——报复。
    他知道池雨讨厌什么,用池雨当年赶走他的方式,变本加厉地报复到池雨身上。
    就算要自损八百, 也要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池雨呼吸顿了顿,愤怒和不可思议, 与被现实逼迫的委曲求全,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他脑子里萌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同样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方法。
    他主动亲了何奕宁,分开那时, 他没从何奕宁眼中看见他所期待的厌恶。
    “还装吗?和男生亲吻的感觉是不是很恶心?”
    他吸了口气, 一鼓作气再次亲了上去。
    唇与唇相贴的感觉很普通,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情侣热衷于干这种交换口水的事。
    第二次分开后, 池雨如愿看见了何奕宁压着的眉头,泛起了欣快感。他此刻早抛弃了理智, 只要何奕宁脸上表现出一点不适, 他就能愈发过分。
    他像个差些亡国的惨胜之将,为了把敌人赶尽杀绝,不惜将自己的一切都付出,破釜沉舟也好, 孤注一掷也行,只要能把对方赶尽杀绝。
    何奕宁不是想恶心他吗?那他就先恶心何奕宁。
    他再次抬头,亲上去第三次时, 主动伸出了舌头,撬开那并未闭紧的唇,轻舐而避。感受着相近身躯的僵硬,他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挑衅的话落到嘴边,原先躲避他视线的眼睛眸色略沉,瞳孔上闪过的色彩带上了些吓人的偏执。
    池雨怔了会儿,短短几秒,何奕宁主动凑了上来,抬手轻捧着他的后脑勺,重新吻住他的唇,温吞地含咬那份柔软,酥麻顺着舌尖的交缠传遍全身,一种令人发颤的愉悦感涌过血液,池雨在何奕宁的掌控下溺了水,急促呼吸使得他神智暂失,扩张的血管在脸上留下了绯红……
    吱呀——
    宿舍门突然打开,何奕宁余光扫过震惊地站在门口的钱业,漫不经心地与他对了视,继续亲吻怀中一无所知的池雨。
    “嘭——”
    窒息感和突然的关门声将池雨从失智的水中拖出,他推开何奕宁站到地上,提手往何奕宁脸上扇过去。
    何奕宁拽住他的手腕,池雨缓和着呼吸,抽回自己的手,“刚刚谁回来了?”
    “钱业。”何奕宁靠在椅背上,耳尖发着红,却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你相信我的话了吗?”
    池雨用袖子擦着嘴,用力十足,好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直到搓红了唇沿他才收了手。
    何奕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食髓知味地舔了下齿尖,苦涩与极端的喜悦交混而生,“奶奶的手术费我该怎么给你?”
    “……”池雨刚才幼稚的报复心思适时地烟消云散了,平静下去的心情又被何奕宁这句话荡起了涟漪。
    像被嫖了一样。
    但他再也不能像高中时候无所畏惧地拒绝。
    他心里骂着“道貌岸然”,捏紧了拳头。
    宿舍门被打开,在门口等了会儿的钱业麻木地走了进来,看了眼他们两人,默默走回座位上。
    被钱业撞到这种事,整个宿舍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
    池雨坐回位置上,手指抓紧膝盖,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好友申请那一栏,何奕宁留言:“现在可以同意我了吗?”
    池雨点了同意,如临大敌地看着聊天页面,最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很久。
    【何奕宁: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何奕宁:我和你一起去吧。】
    【池雨:现在。】
    两人好似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方才协定的事。
    池雨才刚起身,何奕宁那边就传来了凳子拖动的声音。
    池雨率先出了门,何奕宁紧接着离开,反手关了门。
    钱业看了眼紧闭的门,揉了揉眼:“……”早知道今天就不逃课早回宿舍了。
    好尴尬啊,要不换个宿舍吧。
    。
    在宿舍里的尴尬蔓延到了车上。
    池雨扭头看着车窗,何奕宁在等绿灯的间隙看了看池雨的侧脸,“奶奶生什么病了?”
    “脑子里有肿瘤。”池雨说。
    何奕宁:“你们住在宜澜?”
    一直没能等到机会询问,现在能问出口,蕴含在其中的关心好像都变了味。
    “……”
    池雨不应,何奕宁又问:“高考完就搬了家吗?”
    池雨:“是。”
    何奕宁:“为什么要搬家?”
    “我爸死了,他欠了很多钱。不继承遗产的话,我就不用赔钱了。”池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淡漠。
    反正何奕宁都快对他知根知底了,再多知道几件事又何妨呢。
    何奕宁心脏抽了一下,“搬来宜澜后,你就一直在打工赚钱?”
    池雨道:“没办法啊。不打工赚钱的话,也没能有像你这样阔绰的少爷来包养我了。”
    包养。
    何奕宁咬了下嘴唇,“别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池雨说,“你们这群人真是奇怪,用钱包养人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很愉悦的心情吗?”
    你们这群人。
    许厉,白迹,白景殷,何奕宁。
    何奕宁怎么会是这种人。
    何奕宁微微启唇,又闭了起来。
    池雨专挑难听的话说:“你喜欢的人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为了报复我,可以抛弃那份喜欢,和一个男的亲嘴。”
    何奕宁眼皮一跳,踩着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冷冷地喊了两个字:“池雨。”
    池雨抬起眸子,意识到他现在有求于何奕宁,语气尽量温和地说:“不止亲嘴吧。你是不是还想上我?”
    说出的话却没有多么温和。
    何奕宁脸黑了下去。
    装吧。池雨心想,看他能装多久。
    何奕宁:“要是真这么不愿意,也可以——”
    池雨抓住何奕宁的领子将人扯过来,把他剩余的话堵在了唇缝中,浅尝辄止一吻后,他撒开手,坐回椅子上,“我很愿意,心甘情愿的。”
    何奕宁抿了抿唇,扭开脑袋。
    来到医院里,池雨先去看了眼睡在病床上的奶奶。
    奶奶躺在床上,安静的睡容和平静的呼吸化为镇定剂,安抚着池雨慌乱的心。
    缴费前,主刀医师简单地讲了手术的原理,结束话谈前,医生着重讲了手术的风险,“在您奶奶这个年纪,做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率一直都是比较低。考虑到患者脑内肿瘤会严重影响到患者的正常生活,手术的确是最佳方案,我们也会尽己所能,保证手术的完整度和准确度。池先生,您要是考虑清楚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池雨提笔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何奕宁去付钱时摸了摸放在裤子里的烟和打火机,提步走向楼道。
    楼道里的灯没有外边的亮,白色的墙壁上分布着几道裂缝,时间的痕迹涂抹在上面。
    他靠在墙壁上,拿烟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按动打火机的声音经过楼道放大又回响,点燃了的烟卷冒出烟雾,他双手夹持着烟,缓缓吸了一口。
    涌入呼吸道的烟雾在肺里滚了一圈后又吐了出来,尼古丁安抚了他烦躁恐惧的心。
    楼道的门被推开。
    他看过去,与何奕宁对了视。
    何奕宁扫过他手中的烟,迈步走过来时,自动关闭的楼道门突兀地响了一声,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同样响亮。
    一步,两步,三步……
    池雨听着缓缓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将燃尽了的灰抖进垃圾桶里,放入嘴中又吸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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