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锦视线略过萧嵘的肩臂,便看见了桌上略显凌乱的药材和纱布。
    她很快收回视线,又上下将萧嵘打量了一番。
    他竟真的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身上的伤……”
    司锦很快止了后半句的“已经没事了吗”。
    怎可能没事了。
    她转而改口问:“已经上过药了吗?”
    “还未上完药,方才你来敲门,我便先穿衣来给你开门了。”
    原来方才的动静是这样传出来的。
    可司锦又想起那阵动静的急切,不由有些不自在。
    她开口道:“那我唤人过来替你上药。”
    “不。”萧嵘很快伸手拉住了司锦的手腕,又在她将要挣脱前,先一步松了手,“正因不想叫人看见,所以我今日才未让人进屋伺候。”
    司锦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向萧嵘受伤的右臂看去,只是衣衫遮挡,并不能叫她看见他伤势如何。
    因为伤处太过狰狞所以不想叫人看见吗?
    萧嵘又道:“我自己可以的,方才已是上了一半快要结束了。”
    司锦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急匆匆赶来像是很在意他似的,眼下确认萧嵘并无大碍,是他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好吧。”
    说罢,她转身要走。
    “其实也不是那么可以。”
    司锦顿住脚,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伤口不太好看,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但若我实在没办法,你能再帮我唤下人进来吗?”
    当司锦跟着萧嵘宽厚的背影一路走进他屋中时,她还云里雾里的没怎么弄清楚情况。
    萧嵘不想让人看见他的伤口。
    难道她不是人吗?
    直到萧嵘让她在桌前坐下,他自己拿着药箱转而去了屏风后。
    屏风映出他宽衣的影子,衣衫脱落,明明是没有实质画面的剪影,却又将萧嵘宽肩窄腰的身形勾勒得格外清晰。
    司锦眸光一怔,霎时移开眼。
    近距离脱衣的窸窸窣窣声实在扰人心境,她很快开口压下那些声音:“刘大夫既是告假离府,你怎不让下人另唤大夫?”
    “我受伤一事除府上的人以外暂无外人知晓,向外
    传去会有些许不必要的麻烦事。”
    萧嵘的身份不一般,的确有不少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此说来,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司锦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
    “嘶——”
    屏风后传来萧嵘一声压低的吸气声。
    司锦下意识就闻声转头看了去。
    视线一定,那道映在屏风上的高大黑影从方才的正面转向了侧面,侧对的身姿令他身形线条显露得更为清晰了。
    刚才看见的,看不见的,现在全都映进了眸中。
    司锦喉间一紧,赶紧又移开眼。
    “需要我帮你唤下人进屋吗?”
    “不用,已经快好了。”
    听着萧嵘冷静的语气,司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方才为何要跟着他一同进屋,他都做出这么一副坚强无事的样子了,真要有什么不便,又哪是无法自己唤人的。
    司锦当即站起身来就想走。
    萧嵘正这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见她直愣愣地站着,便问:“怎么了?”
    司锦有些许尴尬,但还是很快道:“我先回屋了。”
    “为什么,你才刚来,再待会吧。”他声音放轻地又补了一句,“我昨夜睡过觉了。”
    司锦古怪地回看他一眼:“你既已换好药,我便没必要再在你这多留,况且,你方才那番话也是故意那样说的吧,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帮忙。”
    萧嵘没有反驳司锦的控诉,亦或是压根就没打算对此事做解释。
    “我们不能坐下来说说话吗?”
    司锦抿着唇没答话。
    她与他能有何好说的。
    萧嵘呼吸一顿:“你主动来看我,关心我的伤势,我以为经过此事你已经原谅我了。”
    司锦瞪大眼,他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无法铁石心肠对萧嵘重伤视而不见,但不代表她能接受他对她长达一年时间的欺骗,更莫说他之后对她的威胁和掌控。
    但还来不及反驳萧嵘,司锦又先一步想到:“你做出这种危险之事,就是为了让我原谅你?”
    若真是这样,那他当真病得不轻。
    萧嵘倒是否认了:“不,那时我没想那么多。”
    可很快又道:“但如果你可以因为这个原谅我就再好不过了。”
    司锦情绪起伏地瞪他一眼。
    萧嵘明显看出,这话她又不爱听了。
    他敛下眉目不再接着说这事了。
    屋内安静片刻后,萧嵘突然冷不丁地道:“我前几日向文选司过问了兄长调职一事。”
    司锦心跳一瞬骤停,声色紧绷:“你又想干什么?”
    萧嵘抬起目光停留在司锦脸上,好半晌才道:“只是想问问兄长调职一事进展如何了,不过暂且还未有新的消息。”
    恢复后的心跳声怦怦乱响,撞得司锦胸腔发麻。
    她极力压抑着面上的神情,不敢轻举妄动,不知萧嵘为何突然又提此事。
    但听上去,他好像并不知晓司铭调职一事已经落定。
    萧嵘紧接着就道:“倘若我承诺不再插手兄长调职一事,你是否能原谅我?”
    司锦从紧张的情绪中抽离,怔然看着他。
    原来他把话绕到这事上来。
    可司锦不相信他,更不打算原谅他。
    她不做回答,萧嵘又开了口:“我未曾倾慕过别人,一直都只心悦你一人,我不知该如何做才好,被你戳穿了谎言便慌了神,害怕你离开我,所以用了极端的方式。”
    司锦一怔,看着萧嵘似是诚恳的样子,以及他这番与以往只知翻来覆去那几句完全不同的话语,令她又不由觉得或许也可以相信他。
    “所以你愿意与我和离了。”
    “不愿意。”
    司锦:“……”
    真是装都装不过一瞬。
    仍是与之前一样,即使他这回态度已然不再强硬,但话说得再好听,谈及和离他还是会原形毕露。
    司锦防备地向后退了半步,敛目时没注意萧嵘因她后退而变得沉暗的眸光。
    萧嵘没有迈步逼近,仍站在原处,语气中好似带着几分卑微的乞求:“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留住你的机会。”萧嵘顿了一下,声色更沉,“这半月以来,你不愿同我说话,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我心里很难受,如今似乎难以挽回,但我仍想争取一下。”
    萧嵘的态度简直天翻地覆的转变。
    就像是为了留住她,宁愿放下身段,也放下偏执。
    这还是萧嵘吗?
    司锦忍不住问:“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啊?”
    他的执着实在令她费解。
    萧嵘回答极快:“所有,我喜欢你的全部。”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改变过。”
    司锦:“……”
    她似乎不该询问这个问题。
    萧嵘没有在意她的沉默,只继续开口道:“下个月我奉命南下,要离京半月,在此之前这段时日我们好好相处,别再冷待我,再给我一些时间,待我此行归来,无论你给我怎样的答案,我都接受,可以吗?”
    司锦心下一惊,怔然抬眸:“包括和离吗?”
    萧嵘敛下眉目与她目光错开,只令她看见他眼帘垂下后微颤的眼睫,似是不安。
    他不答反问:“还未到那时,就要先给我答案了吗?”
    司锦视线不自觉定在萧嵘浓长的眼睫上,他这副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不像是在说假话。
    如此说来,若萧嵘所言非虚,她只要再与他相处过这一段时日,她便不需要逃离京城也能顺利与他和离了。
    萧嵘抬了眼,眼睫不再恍人视线,但那双沉黑的眼眸里又蕴着他正诉说的情意,深不见底的似的,让人一眼望去,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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