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嵘缓慢移走视线又重新看回了鸟笼。
    未被他盯着后,那股压迫感似乎又消散无踪了,只是觉得他情绪不高,目光有些沉暗。
    但萧嵘主动问:“若它明日挺过来了,你往后要打算养着它吗?”
    “当然。”司锦毫不犹豫,“不是都决定将它买回来了,自是要好好养着它了。”
    说完,她又想起自己以往好像是个只管买不管养的人。
    她又眼巴巴地看着萧嵘,低声问:“你会和我一起养的吧?”
    萧嵘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像是又在笑她,但倒也不算抗拒:“那给它取个名?”
    司锦同萧嵘一起看着小鸟。
    半晌后,她一本正经道:“那便名唤小白。”
    萧嵘意外地挑了下眉,但还是点头:“好,听你的。”
    为小鸟取好名,司锦又趴回了鸟笼前。
    她静静看了它片刻后,又开口道:“万一我们都猜错了,老板并未待小白不好,小白只是不喜欢待在笼子里,待它伤好后,它还会再一次逃走吗?”
    萧嵘又一次沉默了。
    屋内静悄悄的,让司锦不由觉得自己不过是随口聊聊,怎么好像每句话都让气氛变得不对劲了呢。
    不过很快,萧嵘迈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抬手便落到了鸟笼旁。
    “她若想逃,便想办法留住她即可。”
    他声色清冽,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好似在陈述一件平常简单的事。
    但当他话音落下,司锦赫然瞧见,萧嵘在鸟笼的门锁上栓上了一根铜丝,铜丝层层缠绕,将鸟笼门紧紧锁住,如此一来,当真叫笼中鸟插翅难飞了。
    司锦怔然道:“你想的办法就是把它牢牢锁死吗?”
    “或者,让她自己做选择。”萧嵘忽的抬眸看向司锦,“若是逃了,就再把她找回来。”
    司锦心下顿时生出一抹古怪,她迟疑地转头,直至对上萧嵘漆黑的眼眸。
    她心跳没由来的漏跳了一拍,随后怦怦乱响,不知因何而不安。
    *
    在此地待过三日后,天气总算放晴,他们又继续启程赶路。
    即使稍有耽搁,最后还是赶在比半个月早几日的时间抵达了京城。
    司锦一早便很兴奋,从进城后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马车窗外,只等马车一路驶到她和萧嵘居住的府邸。
    这一路上,她走过陌生的地方,见到陌生的人,除了萧嵘极少地让她生出些许熟悉感以外,她再无任何可以找寻自己记忆的踪迹。
    每过一处地方,萧嵘就会告诉她,她以往没有来过这里,离家时走的也并非这条路。
    起初司锦觉得,怎会来时和归时的路完全不同,萧嵘带她回家的路就像是刻意避开了她曾走过的路似的。
    但后来转念一想,她走了一个月时间,回家却只用了十来日,或许绕路的是原本的她自己。
    看来她当真没有负气跑到太远的地方。
    正如萧嵘所说,心里还是在等着他来接她的吧。
    终能抵达有更多她认识的人,生活过的痕迹,司锦满心期待,很想尽快从中想起什么。
    可当她抵达萧府门前,看着宅门正中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字迹,脑海里丝毫没有生出任何熟悉感。
    萧嵘在马车旁等她,见她躬身走出来,便朝她伸了手。
    司锦搭上萧嵘的大掌,才刚在他身边站稳,便闻府邸内远远传来模糊但欣喜的声音:“是夫人回来了,夫人和大人到了,快!”
    司锦偏头看了看,不过远处的人还未来到门前。
    她低声问萧嵘:“是我以前身边的丫鬟吗?”
    萧嵘轻轻点了下头。
    他此前便告诉她,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失忆一事他仅让她院中两名亲近的信得过的丫鬟知晓,想来就是那两人了。
    司锦连忙道:“那我们快进去吧,我想见见她们。”
    但司锦还未来得及迈步,就被萧嵘拉着手倒回了原地。
    “虽然很想陪着你重新熟悉我们的家,但我离开的这一月堆积了不少事务,眼下抵达京城也需要当即将此前交代的事务处理了去。”
    司锦倒是对此并不意外。
    萧嵘虽是并未细说他的职务,但她也从他的描述中听出一二
    。
    他似乎在京城是身份极为重要的人物,因为她任性的出走耽搁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哪还要再耽搁他更多。
    司锦:“这里既是我们的府邸,我便是在家里,一个人可以的。”
    这话似乎让萧嵘心情很好,连唇角都带了笑:“我傍晚就回来,等我一同用晚膳?”
    司锦:“好,我会等你的,你快去吧。”
    进府后,司锦便见到了方才欣喜呼声的两名丫鬟。
    两人好似又欢喜又感动,俨然一副许久未见她,如今见她激动得不得了的样子。
    司锦看着她们的脸没有想起任何记忆,不禁有些失落。
    不过眼下她还是让她们先带她前往以往的住处去看看。
    “夫人一直住在秋水院,和大人的松澜院仅隔一条小道。”
    司锦讶异:“我未和夫君住在一起吗?”
    这事萧嵘倒是从未和她说过。
    那两人皆是抿嘴一笑。
    其中一人道:“大人一月三十日,有二十日都在秋水院,剩余十日便是因公务忙碌在外,仅有松澜院一年到头都空荡着,叫松澜院的下人都好生清闲呢。”
    司锦闻言脸上微热,敛目继续向前,心下不由想着,倒是颇有这半月和萧嵘在路上感受到的缠人。
    不过既是如此,他们怎不干脆直接搬到一间院子里住呢。
    “那头便是松澜院的方向,再往后是大人的书房,夫人也常在书房陪着大人办公,西侧便是下人房了,夫人不常去那边。”
    跟在司锦身侧的丫鬟细致地为她讲述着府邸的构造,但司锦每走过一处,都像是初次到来一般毫无印象。
    过往居住过的地方并未能让她想起什么。
    一路走入秋水院,司锦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回府时就未曾感受到任何熟悉感,此时瞧见这间自己住了一年的院子没能想起任何,她倒也能心绪平静。
    一进屋,司锦便在窗台瞧见了萧嵘此前说过的那盆水仙。
    她上前几步走近了看,即使是秋末这般将要休眠的季节,也不难看出它此前的确被照料得不错,春日应当会盛开得极好。
    她又将屋内的摆设一一细看过一番,没能想起什么,便坐到了坐榻前,唤来一直候着的两名丫鬟。
    “奴婢名唤兰心,是夫人出嫁前就在司府的丫鬟,夫人出嫁后便一同跟随您来了萧府。”
    “奴婢名唤秋芽,从这间府邸造好时,就被安排在秋水院了,夫人和大人住进来后,奴婢一直伺候着夫人晨间的梳妆。”
    司锦安静地听着她们一一向自己介绍,直至最后一人说完,她才问:“之前我身边便是你们两人最为亲近了对吗?”
    这话一出,这两人面面相觑一瞬。
    司锦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是当即捕捉到了两人脸上的异色。
    “我以往身边还有别的丫鬟?”
    秋芽道:“夫人以往身边还有一位名唤春杏的丫鬟。”
    司锦脸色微变,张了张嘴,还未想好要说什么,兰心很快接了话:“以往夫人身边一直贴身伺候的是春杏姐姐,我们两人都是在春杏姐姐的安排下伺候夫人的。”
    “春杏……”司锦唇边轻唤了一遍这个名字。
    或许是她太想想起些什么了,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
    司锦问:“春杏人呢?”
    秋芽:“春杏姐姐前不久因家中急事,告假回老家了,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听总管说,最快也要明年了。”
    司锦蹙起眉来。
    好不容易对此人的名字有了些许熟悉的感觉,那人如今却是不在。
    她沉默片刻后,转而问:“那我之前在京城可有亲近的友人?”
    兰心:“有的夫人,您自幼便和沈家三小姐交好,你们情同姐妹感情深厚,一直都是最为亲近的朋友。”
    “是吗,那她眼下可在京城?”
    兰心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答话时的神情,只闻她快速道:“回夫人,沈三小姐不在京城,此前她便随家中兄长在外远游许久,此番回来不过些许时间,如今又随兄长启程离京了。”
    司锦:“……”
    又不在京城。
    “可知她去往何处了?”
    “这个……奴婢不知。”
    返回京城的这一路上,司锦一直惦记着能够在回来后见到更多以往熟悉亲近之人,可接连问了两人都无法见着。
    司锦垂着眼帘,心下止不住涌上失落的情绪。
    她们怎么都在这个时候一并离开了京城。
    是巧合吗?
    可这个巧合实在有些古怪。
    怎会恰好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司锦暂且也无心在继续参观府邸其余地方了,只摆了摆手,就此挥退了两人。
    两人躬身先后退出屋中,随着房门轻轻关上的一声响,皆是重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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