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底层,除了公用的客厅,还有厨房和洗衣房。
    为她们准备的房间,则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虽然内设有些陈旧,但看得出来,负责清扫这里的人,已经尽最大努力,将这个不到30平方米的小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一张铅灰色的双层铁架床靠墙而立。两侧是衣柜,对面是一张布沙发。
    看着三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署长大姐以为没什么大碍,于是笑呵呵地跟她们道别。
    “那你们安顿一下,早点休息,明天可以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天刚好是警署的团建日,我准备组织大伙一块儿去露营,你们也刚好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新同事。”
    “辛苦您了,署长。”郑心妍彬彬有礼,把署长送到门口。
    “没有的事,我们都非常开心,能有两位这么优秀的刑警加入我们警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缺什么,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就好。至于宿舍,就只能委屈你们,先挤一挤了。实在不行的话,我明天再想想办法。”
    “不用,已经给您添了太多麻烦。”郑心妍向她鞠躬。“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署长大姐看起来,人倒是不赖,比曼谷那个死秃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但祂祂才不要跟这个戴眼镜的家伙住在一个屋檐下啊啊啊!!光是行走在她呼吸过的空气里,已经是远超祂祂大人忍耐范围的巨大折磨。
    门关上的一瞬间,女人们的战争再次拉开帷幕。
    “表妹,你年纪小,你睡下铺吧,我和shay睡上铺就好。”阿南张口就来,看似和善,实则字字阴险。
    “我年纪一点也不小,我也不是你表妹!”祂祂大声反驳。“你是外人,你睡下铺,我和shay睡上铺就好。”
    阿南挑起半边眉毛,视线颇有些玩味地从祂祂身上扫过。“噢,是吗?看你这身板,我还以为你没成年呢。”
    祂祂大人气得牙痒痒。
    “你这个眼镜度数,实在差得有点太多了,你现在就应该去医院挂急诊,重新配一副新眼镜!”
    “我可没那个闲心,我和shay要睡觉了。”说着,阿南从行李箱里翻出床单,准备开始铺床。
    “shay才不跟你一起睡!”
    “不跟我一起睡,难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郑心妍声色俱厉,打断了她们的争吵。
    自从跟刑警女士酱酱酿酿了之后,祂祂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了。虽然发火的样子也很好看就是了。
    郑心妍把自己的背包往沙发上一丢,气势汹汹地宣布自己的决定:“你俩睡床,我睡沙发!”
    “不行!”祂祂和阿南异口同声。
    “我去洗澡了,你俩赶紧铺床!”
    郑心妍凶巴巴地说完,从背包里拿出浴巾,走向浴室,留下同事和表妹面面相觑。
    水声响起来。
    虽然不服,虽然难过,虽然气得火冒五丈,怒发冲头巾……祂祂还是乖乖打开行李箱,掏出了床单。总之先按郑心妍说的做吧。
    就算天塌下来(那也不算什么可怕的事情,没有跟阿南住一个房间可怕),祂祂大人的行为准则第一条,也是要听郑心妍的话。
    阿南还真是一点也不想输给祂,动作十分麻利地爬到上铺,开始拾掇自己的床。
    房间里总算短暂安静下来,只有布料和布料的摩擦声。
    但也有可能,是一对剑拔弩张的死敌,正在摩拳擦掌。
    “你是来这里过暑假的吗?”阿南率先发难。
    祂祂冷静回怼。“我不是大学生。”
    “噢,原来你没考上大学啊,不好意思啊,戳到你的痛处了。”
    呵,愚蠢的,卑鄙的,狂妄的人类,你知道你此时此刻,是在对谁搞学历歧视吗!
    祂祂才不跟她一般见识。祂祂甜甜一笑。“不上大学,才能每天都陪着shay姐姐呀。”
    完美的一击!
    祂祂慢悠悠地把枕芯塞进枕套里,听到阿南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在被噎住一分钟之后,阿南终于想出了反击:“可是shay每天都跟我一起加班,你也没什么机会跟她见面吧。”
    “噢,是吗?”祂祂毫不退让。“那她在档案室整理卷宗的时候,在投诉中心接听电话的时候,在地下仓库清点证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阿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我跟她当了四年搭档,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你也就知道这点事情而已。”
    “你跟她当了四年搭档,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菜吗?”祂祂问。
    “米汤粉。”
    可恶,她还真知道。
    “那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吗?”
    “虫子。”
    “你,你总没有跟她一起去过游乐园吧!”
    “我跟她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你还在小学里背曼谷的全名呢。”
    “你们那是执勤,执勤!”
    “执勤也是两个人一起!”
    浴室里传来郑心妍的怒吼:“我让你们闭嘴!”
    好的。
    女王陛下一声令下,于是世界重归寂静。
    最终她们还是按照郑心妍的安排,各自躺在了郑心妍希望她们躺下的地方。没有人违逆女王陛下的旨意。
    这间公寓,虽然家具都有些陈旧,但偏偏有一扇,遮光效果非常出色的窗帘。
    关上灯以后,整个房间陷入深海一般的黑暗。仿佛地球上所有的光线,都被利刃斩断,消失不见。
    黑暗中,上铺那个家伙的动静,显得格外刺耳。
    “晚安,shay。”她居然还开口说话。
    郑心妍大概是觉得完全不理她也有点尴尬,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嗯。”
    祂祂清楚地听到,头顶那个家伙气息一顿,笑了起来。
    她好得意啊!!
    让祂祂大人生气,你会后悔的。
    吊扇吹起的风,好巧不巧,卷起一大团墙灰,吹进阿南的鼻子里。
    ——阿南立刻狠狠地,狠狠地,打了两个撕心裂肺的喷嚏。
    且等着吧,祂祂还要让阿南做一个最最可怕的噩梦,把郑心妍梦里所有血淋淋的骇人听闻的东西,全都丢到阿南的梦里去。
    不,这样还不够。
    祂祂还要做一些更疯狂,更隐秘的事情。
    噢,黑暗。
    美妙的黑暗,是祂最值得信赖的助手。
    一只触手借着黑暗的掩护,开始悄然行动。
    ——它垂下床架,爬过地板,顺着沙发的轮廓,一厘米又一厘米地向上摸索,终于摸到了某个人细长的,覆着薄茧的手指头。
    郑心妍没有被祂吓到,只是轻轻握住触手的前端,像牵住祂祂的手。
    祂祂的眼眶像人类一样发热,差点就要流出眼泪。宇宙和群星才知道,祂上一次落泪是什么的时候……祂可能根本就没哭过。
    明明只有一个小时没有牵到刑警女士的手,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比祂在匣子里沉睡的年年岁岁年年还要久。
    祂是春风离开后的沙漠,祂是被遗忘在卡门线之外的星际尘埃。
    郑心妍一定也知道,祂祂现在委屈极了。
    祂明明是想来跟她过二人世界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坏得不能更坏。猎户座旋臂第一坏。
    祂祂好想趴在刑警女士的胸口,大哭一场,把眼泪全都抹在她的衣服上。
    但祂这会儿去不了。
    短短两米的距离,却比光年还要遥远,她们只能这样悄悄地隔空牵手,像在做贼。谁能想到,整个地球上最正直的刑警女士,也有做贼的一天。
    大概是为了安慰祂祂破碎的心,刑警女士用指腹轻轻抚摸祂的触手,又放到自己嘴边,轻轻轻轻地亲了一口。
    好舒服……好痒。
    痒得让祂祂忍不住想到,还有好多好多的触手,尚未获得满足。
    于是更多更多的触手,乘着黑暗,向女人漫涌过去。像海雾,像暴雨。
    被触手环抱的一瞬间,女人多少有些慌乱,尝试推开那些柔软的肢体。
    但触手实在太多了。女人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幅度太大的抵抗,只能任由那些触手胡作非为。
    刑警女士没有盖被子,只穿着十分宽松的背心和短裤,抱着她的兔子。
    善良的触手们怕她着凉,争先恐后地要做她的被褥。
    善良的触手们忙极了。
    忙着回忆着她每一块肌肉的线条,每一道陈年的疤痕,忙着填满她所有的指*缝,忙着在她身下织成流淌的毯子,帮她散去盛夏和体温的热气。
    忙着替代祂祂,趴在女人怀里,委屈巴巴地流泪。眼泪浸湿她的皮肤,留下一团团清透的水迹。
    刑警女士攥紧格拉代的手臂,含着兔子长长的耳朵,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发出抱怨或斥责,身子却在小小的沙发上辗转,双腿痛苦地彼此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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