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陈近洲挂断电话。
    “怎么了?”方远默问。
    “有点事,我得回去了。”
    方远默没具体问:“好。”
    陈近洲确认时间:“那你?”
    “没事,这儿我很熟,拍着照就回去了。”
    陈近洲起身,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有事发消息,我等你回去。”
    ……
    脚步声早已远离,方远默站在原地,心里还装着东西。他掏出胶片相机,把留在锁骨上的齿痕拍进去。
    他蹲下来,抱紧自己。
    陈近洲。
    你真讨厌。
    ……
    离开ktv,方远默打了个车往回赶。
    老伯极有可能等他吃晚饭,老人家没电话,通知都不方便。
    方远默回来时,老伯正好去刷碗,先愣了一下,把留在锅里的饭拿到桌上。
    量像早饭一样,很大。
    方远默端着碗:“我吃不了这么多,可以少做一点。”
    老伯坐在院子里抽水烟,转头看了他一眼。
    方远默习惯了老伯没回应的状态,确保他听到就行。
    这一次,老伯却开了口:“我以为你朋友还在。”
    方远默捏紧筷子腿,心上缠着根随时断裂的弦,他非常清楚,“朋友”到底是谁。
    这似乎也解答了双份早饭的疑问。
    仗着数千公里,无人认识,仗着夜深人静,胡作非为。
    他被教坏了,明目张胆又偷鸡摸狗。
    他不清楚老伯看到了什么、在哪看到的。是深夜摇晃的渔船,是院内亲密的热吻,还是一张床上,紧密相贴的两人。
    方远默咬紧碗边,仿佛有强光刺向他的脸,发出灼烧的声音:“他、走了。”
    老伯敲敲烟斗,塞烟丝进去。
    方远默的角度,只能看到老伯的侧面。磨破的袖口,缝缝补补的裤脚和口袋,但衣服是干净的,像他那条渔船一样整洁。
    老伯的头发几乎全白,对着夕阳吐烟,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您不觉得恶心吗?”
    破罐破摔的想法,第一次斗着胆子问。
    老伯转过头,像是质疑他的提问。
    心脏跳重又加快,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方远默主动解释:“我和他。”
    老伯转了回去,吸了口水烟,仰头眺远处的天。山峦云雾缭绕,余晖把天空染成金黄。
    大约过了几秒,他嘴角往上挑,是一种看似坦然却略带苦涩的笑。
    老伯的声音随烟飘到天空,融进夜色里,烟消云散。
    “有个伴,总比一辈子孤零零强。”
    第35章
    陈近洲买了最近的航班回东隅,可天空不作美,机场附近突降暴雨,行程被迫延误。
    候机期间,他接到了聂雯雨的电话:“近洲,谢谢。”
    “不用客气,你妹妹怎么样?”
    “没事。”聂雯雨叹了口气,“那丫头为了帮我分担压力,偷偷去超市打工,不慎被货架上的水果箱砸断了脚,打上石膏了。”
    “没事就好。”陈近洲说,“听说你摄影大赛退赛了?”
    聂雯雨:“嗯。”
    陈近洲:“赛事两年举办一次?”
    且大学生身份才能参加。
    聂雯雨大三,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此前,陈近洲并不了解该赛事,来的路上简单查过。能进入决赛并获奖的选手,毕业在摄影行业会很有优势。
    “没关系,妹妹更重要。”
    “再有麻烦,可以让你妹妹联系我。”
    聂雯雨嘴上说了谢谢,实际给妹妹的嘱咐是:家事自己解决,不要打扰陈近洲哥哥。
    “总之,再次谢谢。”聂雯雨说,“那六千块,我会尽快还你。”
    “不急。”
    “你帮了我家很多,我万分感激。虽然这么说挺不自量力,但如果有需要,我会竭尽全力。”
    “有件事,我的确需要你。”
    “什么?”
    “我想保一个人。”
    *
    陈近洲在机场停留了十几个小时,次日晚上才抵达东隅。
    通往别墅书房的路,是镶着獠牙的深渊巨口,是阴森无光的地狱通途。
    陈近洲站在门口:“爷爷。”
    陈秉德摩挲着一块玉石:“去哪儿了?”
    “贵州。”
    “干什么去了?”
    “闻萧眠在那边有业务,我陪他。”
    陈秉德拿着放大镜,看了一圈玉石的纤维结构:“是么?”
    陈近洲低头不言。
    陈秉德脸上看不出表情,用最温和的语气说:“跪下。”
    陈近洲双膝着地。
    陈秉德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藤条,步伐缓慢而悠闲。
    他挥起手臂,顺着后背滑落。
    尖锐的触感划向衣服,陈近洲面不改色,纹丝不动。
    这样的疼痛,日复一日、年又一年,他早已麻木不仁,连疼痛的伪装都懒得给。
    现实磨圆了感觉,他的心是冻在雪山里的岩石。
    但他从未认命,也不甘受制于如此。他往心口摁上根铁钉,外面包裹铜墙铁壁,只为记住这份疼痛。
    终有一天,他要折断带血藤条,拔掉獠牙巨口,再砸烂这阴森无光的地狱之门。
    “近洲,你认识了谁?还是接触了什么?”陈秉德眼神锋利,依旧面不改色,“为什么越来越不服从管教?”
    陈近洲不开口,低头认他抽打。
    “你觉得闭口不言,我就查不到吗?”陈秉德要挟的语气,“你是太相信自己,还是质疑我的能力?”
    “二十年还不够你明白吗?坦白,才能网开一面。”
    陈近洲泄了气,睁开眼:“我交了个女朋友。”
    “哪里?怎么认识的?叫什么?”
    “东隅科大,聂雯雨,学生会活动认识。”
    “去贵州干什么?”
    “她参加摄影大赛,中途赶上妹妹伤了脚,无奈求我帮忙。”
    陈秉德未再问,直接拨电话:“摄影大赛,有没有叫聂雯雨的?”
    听筒那端回复:“有的,校长。”
    “哪个学校?”
    “东隅科大,食品工程学院,大三。”对面的人说,“那边显示,她因个人原因,两天前退赛。”
    挂断电话。
    陈秉德停下藤条,手仍握着:“谁让你谈恋爱的?”
    “我知道您有安排,但我没有恋爱经验,担心理解不了女孩的心思。”陈近洲说,“本校怕不方便,就找了个外校。”
    陈秉德没那么容易糊弄:“为什么选择她?”
    “我资助了她妹妹,她有求于我且并不难缠,随时可断。”
    “你倒是想得周到。”陈秉德丢掉藤条,“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怕您责怨我没经验,又用如此笨拙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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