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低下去的脑袋也抬了起来,她眼里水光并没有完全退却,她看着他。
    “我实在不能苟同她们的说法一道欺负我自己,所以我不愿意,自请和离,卫如琢觉得我不识好歹,不愿和离,便休弃了我。”
    “离开卫家那日,父亲和嫡母,亲口对着我说,要与我断绝关系,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不让我回祝家门,我在京城买了一处住宅,婆母还是不肯放过,步步紧逼,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所以,我不想要你对朱夫人笑脸相迎,还叫她岳母。”
    “我不想祝家攀附沈家,不想要再跟她们有任何瓜葛……”
    她说完之后,眼里豁出去的那点微光渐渐熄灭。
    瞥过与他对视的眼,抬手擦着积攒许久的泪珠,默不作声平复她翻涌出来的心绪。
    见她如此,沈景湛轻叹一声,他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
    祝吟鸾愣了一下,“……”
    男人的怀抱宽阔无比,抱上来的一瞬间,温热席卷笼罩着她的周身八道。
    他的大掌揽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轻柔拍着她的后背。
    沈景湛在哄她吗?
    好像是。
    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男人俊脸之上的心疼彻底展露,一览无余,他眼底的阴狠也没有隐藏分毫。
    但脱口而出的语调却很温柔,“鸾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都明白,为何还要……
    祝吟鸾还没有问出来,男人便接着道,“但你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不清楚…扬汤止沸,去火抽薪的道理?”
    更何况,祝家和卫家人都没有得到惩罚,只是将人赶走,岂不是太容易了?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以免吓到她,也怕被她察觉端倪。
    她的敏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祝家与卫家的事情上,她之所以拎不他笑脸以对朱氏的用意,无非是因为祝家是她的出身血亲,卫家又是她少女情岁时初初嫁过去的门第。
    再是怎么铜铸铁打,坚韧不拔的人,总不可避免围困于父母骨肉。
    此刻陷于迷局,她才不能够做到旁观者清。
    沈景湛撒网布局,自然看透人心,无比清楚。
    不过,经过沈景湛这么一说,发泄过后又冷静下来的祝吟鸾,有些回过味了。
    她暂时没说话。
    男人持续轻柔拍着她的后背,将她带过来。
    贴着她的耳朵哄她,给她解释,
    “你知道祝家卫家人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本性,也清楚京城高门世家要顾及名声脸面。”
    “这一次或许可以以.权.施压,将祝家夫人赶走,又封住对方的口舌,但纸包不住火,扬汤止沸能扬几时?”
    祝吟鸾的脑子跟着他的话在转,闻言,她脱出沈景湛的怀抱,问他,“你…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这些人登高跌重,求而不得,永坠粪泥,生不如死。
    想说他怎么做,就看她舍不舍得。
    又怕吓到她。
    毕竟她哭得眼尾鼻尖通红,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都还没有.干.透呢。
    “鸾儿若是信任我,祝卫两家交由我处理可好?”
    男人伸手,将她哭湿了黏在脸上的发梢拂到耳朵后面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温柔。
    “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来为鸾儿抵挡祝、卫,两家的逼迫吗。”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可祝吟鸾看着男人俊美无俦,温柔无害的样貌,挪不开眼的同时,心里渐渐定下来。
    他凑过来,额头触碰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大掌摩挲她的侧脸,拇指指腹擦拭她悬挂的泪珠。
    “鸾儿信我,嗯?”
    男人清冽的呼吸近在咫尺,说话的嗓音也磁沉性感。
    她的心不止是定了,还渐渐起了酥麻…
    这样近的距离,如此语调。
    让她想起这几日夜里与他的亲密,与他亲吻的滋味。
    他亲昵吻她的脸,流连在雪凝成的峰满。
    大掌指腹的粗砺都磨得她很舒服。
    思及此,祝吟鸾忽而口干舌燥起来。
    她……
    这是怎么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
    虽然不是青天白日了,可还没有彻底日暮西垂,还没有用晚膳。
    她怎么就……竟然回忆起跟沈景湛亲吻的滋味。
    还想他亲她。
    “鸾儿……”
    她虽然已经会隐藏情绪,可在老谋深算的男人面前依旧初出茅庐。
    他明明看穿她的异样,却还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低声问她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祝吟鸾连忙撇开眼,平复她躁动的心,“我……”
    “没什么……”
    既然都说清楚了,又走到这一步,她只能点头,“我…相信你。”
    “总归你已经这样说了,那你便去处理吧。”
    “放心,不论凡事我都会跟鸾儿时时交代的,叫你心中安定。”
    他拉过她的手,与他的牵在一处。
    祝吟鸾本就垂眸,此刻清楚看到男人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的指缝,牢牢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她只觉得亲近到密不可分的黏.腻。
    她适才起来的躁动还没有散去,此刻甚至都不敢动了。
    只能竭尽力气将话茬给挪开,“我方才失仪了,还请夫君勿怪。”
    她第一次清醒的“口无遮拦”,说上这许多话。
    想当初,她在卫家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时,也只是讲了一句要和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
    那时候,她觉得好累,根本不想费口舌。
    现如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就没有在沈景湛面前端住了?
    甚至还哭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是她的盟友,他知道她很多的晦涩,知道她的过往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窘迫了,先前在有司衙门,她被人架到长凳上施以庭杖,都是他救的她。
    所以,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可若只是盟友,她与他又亲密……
    比如眼下牵着的手。
    他说话就说话,做什么还要牵着她?
    “我去洗把脸,你…你先松开我。”
    她找了借口。
    谁知道沈景湛竟然起身牵着她过去梳洗,他又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要梳妆之时,祝吟鸾趁着他拧帕子的空隙往外叫明芽。
    知道她的小心思,沈景湛也只是翘了翘唇角。
    沈景湛离开去换衣衫之时,与她道沈老太太身子骨不舒服,已经找太医看过了,就是偏头疼,但今日要过去那边用晚膳,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祝吟鸾听罢,心里想着恐怕不止那么简单,还有今日朱夫人登门的事情,沈老太太可能要问。
    她没说出来,点头道好。
    梳妆好了之后,祝吟鸾让小丫鬟备了一些补品包好一道带过去。
    幸而方才哭得不是太厉害,这脂粉一上,看不出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今儿的晚膳,沈夫人也在。
    见到沈夫人的脸色一如往常,仿佛今日就没有见过朱夫人般,祝吟鸾心里也不敢松懈。
    她知道沈夫
    人不似朱夫人和庞氏那般会把脸色时常摆在面上。
    “来了?”沈老太太掀眼帘看过来,由着老妈妈扶着起身。
    祝吟鸾让小丫鬟送了礼品上去,亲自过去帮着老妈妈一道搀扶沈老太太。
    对方看向她凑近,起身动作一顿,打量她的微垂的小脸,道了一句,“来用个晚膳而已,何必带礼?”
    “祖母身子骨不好,孙媳不能时时尽孝跟前,只能略带薄礼以做微微弥补,还请您不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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