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茉批好外套。
    模糊间,她听到一个影帝前辈说,“前段时间我去普陀寺上香,那儿的住持有道场,每逢观音诞辰讲经,香客济济,但是上个月末开始闭寺。”
    “开放的规模有限,武警环卫,说有大人物久居清修。”
    “第二日,我虔诚若渴,带上添灯的香油,昂贵高香又去祭拜。没遇到住持,倒是遇到了大人物家的公子哥。”
    身边有位影后说:“我也听说了。裴老后人吗,他在禅房里修心养性呢。”
    一个男人说,“你们说的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有几分不世出的祖父遗风。芝兰玉树的模样,比电影明星还俊。”
    后面一个拿着外套的年长女星坐过来:“你们说的是谁,裴京聿?”
    她披上衣服,闲聊道:“我刚看到有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和中影的高层站在一起。”
    “他今天也来了?你怕不是眼花了吧。”
    女星哼了一声,手指向后门:“这还有假啊,喏,就在出口那里。”
    顺着他们示意的地方望过去。
    姜嘉茉隔着喧嚣的人潮,无数的镁光灯。
    她恍惚间。
    好像看到了一个清隽的人影。
    的确很像那个人。
    他穿着裁剪质感上佳的衬衣黑西装。
    他身姿如风露难以触碰,无人值得他的垂首。
    男人的眉目隐在黑暗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他薄唇掠起一点笑,足够激起凡俗众生的朦胧绮思。
    他好蛊惑,完全勾走了她的魂魄。
    终究缘悭一面。
    这个人消失了。
    恍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姜嘉茉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她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
    她不禁心脏狂跳。
    回过神来,姜嘉茉已经提起裙摆,从层层阶梯往上踏,火急火燎地想要追出去。
    有几名安保为了她的安全,坚决把她留在颁奖礼内场:“姜小姐,外面鱼龙混杂,您请稍等活动结束,合照后,我们亲自把您交给你的保镖。”
    姜嘉茉眼泪往外涌:“我有个很重要的人,他一定会来参加我的颁奖礼,我刚才看见他了,请让我出去。”
    旁边有工作人员也来劝她;“姜小姐,稍后还有您和宋卓远宋先生的合体电影宣传,请你安心等待,事业为重。”
    千军万马都在规劝她,阻隔她。
    好像她真是昏庸的君王周幽。
    为了褒姒的一笑,做出冒天下之不韪的坏事。
    她的褒姒呢。
    她千夫所指,烽火戏诸侯。
    他为什么不肯出来见她一面。
    姜嘉茉想,他躲着自己。
    就说明他放不下,心里还有她。
    回到座位的每一步。
    姜嘉茉不掉泪了。
    她端庄婉约,神采翼翼。
    人生如逆风执炬。
    哭什么
    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见的人,要坚强踏实地向前争取,不是脆弱无助地流泪等待。
    他说她脆弱。
    她偏要迎难而上。
    -
    这段时间,裴京聿的时间分配很严谨。
    早上,他开始回复地球另一端,项目科研首脑的邮件。
    等他们商讨后,由秘书发给航天科技公司。
    中午时分,打理风险股本的总顾,在专业gp委员会多数表决后,按照他的授意投资。
    下午,他午休小憩起来,循例健身。
    然后,他端坐,阅读newsalerts和订阅的科研期刊。
    黄昏,后山客休禅房,花木幽静。
    在暮色下,山寺敲响晚钟。
    最近,裴京聿培养出了一个闲散的逸趣。
    他发现助理给他准备的琉璃桃酥,经常被山寺的灰褐小松鼠,偷偷摸摸顺走。
    桃酥是薏苡仁,芡实,茯苓,人参,山药,核桃做成的。
    很合小动物的口味。
    天空是流俗的红晕,山峦云蒸霞蔚。
    暮鼓声中。
    裴京聿姿态优雅,神采静谧,绅士十足。
    他指骨拖着白玉瓷盘,里面盛满琳琅的坚果,站在青松下喂小松鼠。
    男人嘴唇微弯,懒散诱惑:“给主人磕一个,不然不给吃了。”
    半晌,他又和煦说,“这位小朋友拿了四个,这么贪心啊,错没?”
    山川黛色青。
    青绿的树叶跌落在地。
    叶片被一双纤巧的双足,踩在脚下。
    她怯怯的,不安的,却不敢往前再靠一步。
    她只是惶然不安地看着男人的那双手。
    ——曾经被
    欲和渴望引导,在她身上肆意不羁,带给她愉悦抚慰的修长手掌。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直到乌金彻底坠落,远处山峦宛如黑暗巨兽。
    刹那间,松下雾灯亮起来,囚在树稍中。
    那人似乎没注意到她。
    他垂着睫,语气吊儿郎当的,似乎要把她的所有便宜占够。
    他只看着近在咫尺的松鼠。
    裴京聿笑了,瞧着小小的阴影:“带上你的小坚果走啊。还回来做什么,不怕我把你玩死吗。”
    裴京聿哼笑了一下,他懒怠起身,垂手站定。
    山寺白雾灯的光晕下。
    他的轮廓匿在薄光中,神性到近乎不闻世俗。
    男人冷冽苍白,眉眼乌黑。
    他把手揣进裤袋,继续说:“我呢,也没多喜欢当主人。”
    裴京聿咬着未燃的干燥烟草:“只是揣测过,某人最擅长见色起意,所以就陪着玩玩。”
    他轮廓暧昧,说话很冷淡,“后来,坚果输没了。”
    男人语气淡得像一汪湖泊:“我简直怙恶不悛,输得尽兴,想要把一切赔进去。”
    四周寂寥,虫鸣声都消失了。
    裴京聿像半轮寂白的月,明亮又晦暗。
    他溺在松树的阴影处,静静地望向远处:“不是说好再也不见吗。”
    姜嘉茉像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朝圣般虔诚地走近。
    她的的影子垂落在松树下,沉沉的,孤零零的,依偎在他的脚畔。
    她好想,住进他眼睛里去。
    她嗅到了他身上冷寂的白檀木气息,辛辣又苦涩。
    她简直要被这种又烈又傲,只属于他的味道,呛得掉眼泪。
    裴京聿转身,往禅房里走。
    檐角的经幡飘飘摇摇。
    他恍若没看到她。
    姜嘉茉心尖酸涩。


章节目录



京阁藏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野蓝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野蓝树并收藏京阁藏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