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仪梵说:“你想想看,还没结婚,就怀了孩子,实在太过离经叛道了。”
    她递给姜嘉茉一张纸条,“老太太和太太都想看看你。”
    “你下周左右,去这个地址找他们,拿着这个函,警卫会放行的。”
    姜嘉茉垂眼,说好。
    章仪梵继续说:“约过产检吗。”
    “你去日本之前,家里静候了十来个人的营养团。”
    “后来,阿聿回来了,心情很差,让他们就地解散。”
    姜嘉茉点头:“产检了很多次,小孩一切健康。”
    章仪梵把姜嘉茉的手握在手心。
    女人手腕上翡翠绿的手镯,如水一样温润:“我还去你家做了客,陪你父母闲聊了几句。她们不知道你的近况。”
    “我怕你有隐衷,也没提怀孕的事。”
    姜嘉茉被她这么温柔的关心后。
    她眼睛里水波一般潮湿起来。
    她垂睫说:“让梵姐担心了。”
    章仪梵涂抹口红的嘴唇稍动,笑着说:“我老公裴衔羽,对情爱不怎么在意。”
    “裴家培养出来的,把事业和功利放在首位。”
    “他可能之前在饭局上对你不尊重,你多见谅。”
    姜嘉茉稍微点头:“那顿饭,我其实很吃得很开心。”
    她细声细气:“我还觉得自己礼数不周,提前离席,劳烦哥哥嫂嫂记挂了。”
    章仪梵闻言,温声笑了。
    他扭头在茶桌边打量一番,又转头望向姜嘉茉:“稍等一会儿,我把这些姑娘们都带走。”
    她提醒道:“你有什么心里话,和沈容宴讲清楚。”
    章仪梵:“我弟性子傲。他啊,谁也看不上,也不是会解释的人。”
    “你怀了他的宝宝,要和他相互体谅。遇到事,多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
    她拿出手机,自来熟地加上了姜
    嘉茉:“宝宝的事我会多留心的,你也照顾好身体。”
    姜嘉茉心里被阳光照过,稍微舒服些许。
    她眼睫颤了下,不合时宜地问:“没人相信我怀的是他的宝宝,她们都觉得我私生活很糜.乱。”
    姜嘉茉怔怔仰面,望向章仪梵:“姐姐和我,这么多年,生活从未有过交集。”
    “凭什么认定我小腹里是裴家的血脉呢。”
    茶室上方,有藤叶做的装饰,在静谧的日光下,像是一帘青绿的旧梦。
    章仪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唇角划过一丝微妙的笑容。
    她欲言又止,最后说:“门票。”
    章仪梵解释道:“阿聿那里的门票。”
    姜嘉茉不解起意,怔忪地重复道:“门票?”
    她咬住嘴唇,捏着裙摆,漫无边际地回忆道:“什么门票呀。”
    “我和裴衔羽是青梅竹马,阿聿是我看着长大的。”
    章仪梵语气很轻,优雅极了,像编织一首诗:“你知道他最喜欢红色吧,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看,你今天就穿着他最喜欢的颜色。”
    章仪梵探出白臂,帮姜嘉茉拢好黑长发:“很旖旎,很美。”
    “她们都说你是祸水,你就当成酸涩的夸耀好了。”
    姜嘉茉笑了笑。
    她肩膀上散落的黑发,掠过裴京聿在她皮肤上留下的咬痕。
    姜嘉茉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没关系,姐姐,事业上的成就,我压得过在座任何人。”
    她的声音大了一点,昭彰似的:“私底下,我就喜欢以色侍人。谁管得着?”
    姜嘉茉咬字高傲又超然:“我很享受充满怨恨和嫉妒的眼神。”
    她笑起来,有逾越理性的端庄和诡谲:“你们压不垮我,只能滋养我。”
    姜嘉茉是明星,镁光灯下光彩照人。
    她比在座的家室煊赫的大小姐们,都更懂得如何摄人魂魄。
    这些姑娘们日夜浸在美容院,打新研发的针,用最先进的技术保养,甚至比不过她的素颜。
    她能被这么多男人当成白月光爱着。
    是有几分独树一帜的魅力。
    无论是浪荡的,怯弱的,典雅的,任何模样她都能信手演绎出来。
    姜嘉茉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置喙她的私生活。
    对啊,她就是私下里是那个人的小狗。
    她愿意对他摇尾俯首,当他是君王,可是那又如何?
    她的事业风生水起。
    这是她和恋人的情趣和性癖,自己爽到就好。
    人本来就是要繁衍的。
    性这回事上,足够刺激就好,谁也不比谁高贵。
    姜嘉茉笑着,模仿她痴迷的男人讲话。
    ——那人说,“不然我随机选一位,做亡命鸳鸯。”
    姜嘉茉斟酌着用词,带着一种原宥愚昧和恶意的宽容:“你们最好别这么恶毒。”
    “不然我随机选一个你们心仪的男人,勾勾手指。”
    姜嘉茉端坐着,对抗所有人的目光:“我只需要静静地等,他们就会疯了一样地痴迷于我。”
    她垂下眼睑:“你们可以试试。”
    这些姑娘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平时,她们都在私下里,悄悄八卦姜嘉茉的旧事。
    万万没有料到,人家在明面上,直接回怼她们。
    倒是去补妆回来的章仪梵。
    闻言,她低头笑了。
    她一直觉得这小姑娘性格软糯,过分脆弱。
    当年,他们家里的上一辈,也是这样。
    在漫天流言蜚语中,公开我的爱人,登报结婚的。
    难怪彼此会成为一家人。
    太阳下无新事罢了。
    -
    章仪梵果然领着一圈大小姐们,去隔壁美容院做保养。
    晚上吃饭,就相熟的五六个人。
    他们换了场,去隔壁俱乐部八楼的中餐馆。
    这里入会条件严苛,全是装潢很豪奢。
    有种“光摇朱户金铺地”的架势,“清樽红烛”天下闻名。
    门廊处的紫檀木雕屏风,珠帘绣幕,是故宫规制。
    清晚期工匠从江南水路运来的,现在难以仿制。
    往里走,到处都是奇珍异草,清香馥郁的植株点缀。
    姜嘉茉对这种靡靡的纸醉金迷不敢兴趣。
    她一路都在看手机,盼着裴京聿早点来。
    曾经她在这个圈儿里呆过。
    沈容宴他们一行人,在下面四层小赌怡情以后,总喜欢在上面来喝点酒。
    这里,她很熟悉。
    今天,裴京聿来得很晚。
    男人倜傥地施施然进门。
    沈容宴正在雕花金丝奏章册上选菜。
    他比盛煦,更加熟络姜嘉茉的口味。
    沈容宴殷切道:“芦笋河豚,鱼腩和海胆,我各点了一份。”
    一旁的孟玟暄挑惹矛盾似的,嗔怪沈容宴:“某些人,比人家的正牌家属,更懂得献殷勤。”
    裴京聿一来,就听见这句话。
    他的眼睛很黑,轻描淡写地掠过在座的人,钉在姜嘉茉身上:“给她献殷勤,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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