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要用灵魂喊出她的名字。
    姜满,明明是你闯进来的。
    不能总抛下我一个人。
    每一次都留在我原地痛苦徘徊。
    一直隐忍着,不在你面前暴露我的不堪,还做得不够好吗?
    可是除了惊醒安睡的她,连声音都变得毫无意义。
    退潮的海水有些混沌。
    平时有洁癖到偏执的他,神经疼了一刹那,根本不会沾这种脏东西。
    裴京聿连腕表都没意识摘下来。
    他脱了件衣服减少阻力,跳入浑浊的海水中。
    透明的黑水覆满整个感官,随着他的动作荡漾起来,标的物小船变成一个信仰,浑忘全世界的一切。
    划过海浪。
    他游过去扶起那艘船。
    裴京聿连划水的动作都放轻,担心吵醒船上的人。
    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这个世界上再也无人知晓。
    他不想告诉她。
    姜嘉茉歪了一点脑袋,皮肤上还有被他咬噬出来的红痕。
    她睁开眼睛:“我们在海上吗,我好像睡着了。”
    她听到这个人的很重的喘息,像是潮汐一般,缓慢,无条件的,守护着她。
    姜嘉茉眼睛迷蒙了一瞬,却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为他害羞地心跳起来:“没耽误你吧,要回去了吗。”
    裴京聿胸腔起伏,海水从喉结上下跌落下来,就像融化的雪山。
    他微微低哑说:“耽误了好久。我呢,不太想放过你。”
    他的笑容锋锐,像十七岁为心上人投球,那么昭彰炙热地瞧她一眼。
    裴京聿扬唇对她笑:“你得做点儿什么补偿我。”
    -
    姜嘉茉其实也不知道。
    如果回溯七年前,在鸣沙山的那端经历。
    除了对他铭心刻骨的崇拜和慕强。
    是不是还有对自己也变成强者的渴望。
    裴京聿教会她的,不是用生死来测验他是否记得两人之间的往事。
    为爱癫狂到赴死,是传奇。
    但他诋毁一切的传奇,要传授她求生的方式。
    两人头顶是苍白空茫的天穹。
    裴京聿让她坐在主飞。
    男人没了贵气又浪荡的坏,浑身肃穆威严地指导着她,抬手帮她抹掉眼泪:“傻,哭什么,好好学。”
    他介绍道:“这里是操控杆,需要控制飞行高度,这个是抗扭踏板。”
    姜嘉茉眼睑濡湿,坚定地乖乖点头:“嗯!”
    他教授她先打开燃油阀,再启动辅助动力单元,摁下启动按钮后,监控发动机转速。
    裴京聿:“别怕,叶公好龙没意义,勇于尝试、实践和祛魅,找到最正确的,适合你走下去的路。”
    姜嘉茉的眼睛莹然有光,似有一种故人来的心脏闷疼感。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个人,这样鼓励她。
    那个人真的很像他。
    裴京聿垂眸,对她介绍标识:“这个是collectivepitch,只要缓慢抬起来,旋翼就会转动。”
    他虎口包裹住她的指。
    他的青蓝微小血管在她皮肤上淌,陪她一起抬起总距杆。
    裴京聿:“对,现在离地两米了。旋翼稳定在90%rpm,通过周期杆,我们把持前后平衡。”
    “姜满,你脚踩下来,控制机头方向。悬停稳定,往前推动周期杆加速。”
    裴京聿不紧不慢,在身边蛊惑她,赞扬她:“没出现涡环状态,起步很流畅,现在升空。”
    姜嘉茉小小地惊叫了一声,胸膛跳动得快要爆炸:“我们在半空中了。”
    她话音刚落,侧风斜掠过,吹得机翼晃荡。
    裴京聿扶住她的手。
    他微红的骨节压在她指尖,酥麻,痕痒,源源不断给她力量:“周期杆照着风来的方向压杆,配合脚踏调整。学会祛魅,这个比开车简单。”
    裴京聿瞳孔清透,里面有琥珀酒镀成的膜,漾漾的光:“姜满,我可以救你一辈子,但我更希望从旁辅助,看你自己操控人生。”
    她没有民航局颁发的直升机飞行员执照。
    在飞回陆地的过程中,她紧张地浑身冒汗。
    姜嘉茉呼吸潺潺的:“我们会不会被制裁呀,判几年有期徒刑什么的。”
    裴京聿身上有种纸醉金迷浸润过的欲,稳得像棵长在悬崖的青松:“怕什么,到海面领空,你切换自动悬停,老公来开。”
    “一百万罚款,买得到你高兴几分钟吗。”
    姜嘉茉畅快地浑身小幅度发抖:“回去我就考证!”
    她感觉到睥睨,自傲,和高空带来钻入神经的轻微耳鸣。
    姜嘉茉抿住唇,长睫卷了卷,瞧着他:“这是你对七年前在鸣沙山救下我的回答吗,就是教授我自救的技术。”
    裴京聿唇角浮着笑,语气散漫又坏:“真当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换驾驶座时。他又开始使坏,禁欲绅士的外壳破了,抬手就来挑她的下颚,作势要厮磨地吻:“回去让我多睡几次,给小孩儿通通路子。”
    直升机下是波澜平静的海。
    他在这儿,就要上演欲海翻波。
    吓得姜嘉茉手忙脚乱,摁下航路跟踪,便于按照预设航点自动起飞。
    这个人一天就正经不到十分钟。
    他还是趁机亲到了,掐着她的咽喉,指腹掠走她唇上的濡湿:“学费不够啊。”
    姜嘉茉脖颈上脉搏在颤。
    她的脸上不正常潮红,像火烧云一样,无法自控。
    裴京聿探手贴了下她的额头:“觉得晕眩吗?”
    姜嘉茉这才意识到自己病态的兴奋,神思恍惚。
    她尾椎僵了,蜷起的手指揉捏裙摆:“嗯,好像有点。”
    她毫无道德感的危险情人,盯着她思忖了一瞬。
    裴京聿没什么愧疚心理,判断道:“姜嘉茉,你好像被我干发烧了。”
    姜嘉茉的嘴唇颤了下,心像被羽毛刮过,难耐地悸动着。
    她着魔一样,想要帮他辩解。
    她想说是台风后气候温差大,并不是他的错。
    那人拉下变距杆,利落地航行在风中。
    裴京聿危险地压了下眼尾,绷直下颌,审问道:“某人的老情人,貌似伺候过你发烧啊。”
    “你当时有没有爱上他?”
    第29章
    姜嘉茉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沈容宴”照顾过她生病感冒的旧事。
    所以裴京聿提起来的时候。
    她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在机场候机回北京的路上。
    裴京聿明知道她感冒,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坏得如兽类狩猎,虎视眈眈地瞧着她,享受掌下猎物的示弱,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浮着笑,呷醋问:“老公和他比,谁会照顾你?”
    姜嘉茉感冒鼻塞,微微张口呼吸:“沈容宴对我来说,就像我生病了,去医院看病。”
    “医生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望着他,真诚地讲:“我总不可能也爱上医生。”
    她撇清得这么彻底。
    裴京聿瞳仁乌黑,在她身上滚了下,还是沟壑难平地不满,哼了声:“明白,你只懂报恩。”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半晌,他才波澜不兴地调侃道:“要你对谁动动心,还真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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